“怎么会?”
商如意笑道:“你来,我高兴得很。”
她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乎没什么朋友,嫁到宇文家,虽然之前认识了一些宇文晔的朋友,但一场变故,裴行远他们几个全都被流放了,只剩下一个硕果仅存的雷玉,加上这一次在雁门郡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她平日里闲暇无事,的确是希望有人能多走动来往。
看着她热切的样子,雷玉才笑道:“之前伯母的丧礼上,我看你的脸色一直不太好,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嗯,今天气色好多了。”
商如意道:“多谢你还记挂着我。”
这时,图舍儿带着人送来了炉子和茶点,两个人一边煮茶一边吃点心,闲话了几句,商如意道:“可惜今天二哥出去了,不然他在家里,咱们三个也热闹些。”
雷玉又瞥了她一眼。
事实上,她过去经常上门找宇文晔,的确是存着那一点心思,哪怕他成亲之后,心中的绮念也难改,可去了一趟北疆,跟这商如意一番生死折腾下来,好像之前的念头淡了许多。…
人世间,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情关。
于是淡淡道:“我知道他不在家。”
“啊?”
商如意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就看见雷玉瞪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他今天肯定要去兵部和户部办事,才来的!”
见她理直气壮这个样子,商如意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了。
雷玉这个女子,不愧是将门之后。
爱,爱得坦荡;断,也断得利落。
她不仅羡慕她,甚至有些欣赏她了,于是,将煮好的一碗茶调好,送到她手中,雷玉高傲的哼了一声,接过来。
两个人虽然没有多余的话,可一切的情感,却都在这一送一接之间了。
两人相视而笑,而各自喝了几口茶,商如意的心里其实还记挂着雷玉顺口说的那句话,便又问道:“对了,你刚刚说,他今天要去兵部和户部办事,办什么事啊?”
雷玉看着她:“你这都不知道?你对军中的事,不是很了解吗?令尊生前不是骠骑将军吗?”
商如意苦笑道:“父亲生前的确说过不少将兵之事,我无意中听着都记下了。可在我出生之后,他就没再领过兵,所以,这些事情我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雷玉点点头,又故意奚落她:“哼,连这都不知道,你怎么做辅国大将军的妻子啊。”
商如意只对着她笑。
雷玉道:“听仔细了,我教给你。”
商如意对着她一拱手:“是。”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而雷玉一边笑一边也认真的告诉她:“将军出征之前,要去兵部点兵。如果权力够大,还可以选兵。”
“选兵?”
“是啊,虽然同是朝廷的人马,但都是良莠不齐的。勤于操练的兵士和膘肥体壮的骏马,可比稀松懒散、骨瘦如柴的兵马好用得多。”
商如意点点头:“这倒是。”
雷玉道:“凤臣之前没有领过朝廷的兵,但他在世伯的手下打过不少仗,兵部的人可糊弄不了他。再有就是去户部批粮草。”
商如意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雷玉道:“正是这话。幸好这一次兴洛仓离得不远,他倒不用太为粮草的事担心。”
商如意苦笑道:“其实,最担心的才是这个呢。”
“……”
雷玉一怔,再想想,也觉得她说得对,忍不住道:“真不知道朝廷的人是怎么安排的,连这么重要的粮仓都能失守。”
谈起这个,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可心情,却都不自觉的沉了下去。
就算两个人都是名门贵女,寻常人看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但其实他们两一个心有盘算,一个关心大局,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天下是何等的混乱局面;再加上这一次北巡的遭遇,更能明白,眼前这一盏茶,一炉香的静谧岁月,不过是片刻的宁静。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破。
更何况,如今,叛军所燃起的战火已经不在别的地方,已经烧到了兴洛仓——离东都洛阳,只百里之遥。
这是他们所知的,叛军离洛阳,最近的一次!
两个人沉默良久,雷玉沉声道:“你知道吗,凤臣这一仗,对朝廷来说,意义重大。”
商如意看向她。
雷玉道:“他能夺回兴洛仓,朝廷才有再在东都持续下去的可能。”
“……”
“否则——”
商如意的心顿时有些下沉,开口的时候声音也不自觉的低哑了许多:“否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