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啊,你可知道,这女子在世上本就艰难,如果你要休夫……哦,不,别说休夫,就是和离,也是难上加难啊。”
程氏说的真情实意,确实是为了苏金秀好,她握着苏金秀那双干瘦如鸡爪似的手,老泪滚滚而下,温和地劝解着。
她生怕苏金秀一步走错,就万劫不复了。
官家小姐那是能招惹的吗?不能啊,所以苏金秀跟她硬抗,那就只有吃亏的了,小胳膊哪能拽得过大腿呢?
苏金秀很懂程氏的担忧与关心,心里十分地感激,忙笑道,“婶子,谢谢您能为金秀我着想,谢谢。
可这世道再艰难,我苏金秀也得活出个人样来,决不能让那些鬼魅的东西,踩着我的脊梁骨高高在上,得意忘形。
村正叔,村正婶子,您们放心,我和杨怀恩之间的事儿,绝对不会拖累您们。这张文书,您就照正常开具就行。
若不是因为律法有规定,寻常百姓进衙门,要有地方村屯掌管者的文书证明,我也不会来麻烦您们的。”
说着话,她不管李春和是什么表情,搀扶着程氏就往里屋里进,“婶子,您看看我身上的伤,您和村正叔再决定是否帮我。”
进了里屋,苏金秀一点没扭捏,利索地褪下了衣裙,露出胳膊和大腿,以及身上不是很隐秘的地方。
那一道道,一处处触目惊心,令人惊骇的陈旧疤痕,一下子把程氏要劝解的话给堵了回去。
“婶子,就这样得恶毒人家,您觉得我还能待下去吗?”苏金秀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儿一样,看着老眼里已经有了泪水的程氏,道,“换句话说,我如果不带着三个孩子逃出杨家,他们会让我们活着走出那个门吗?”
“孩子……”程氏声音颤抖地问道,“这……这都是你婆,那个杨家老婆子打的?啊?”
苏金秀摇摇头,“不,不止是杨家老太太。还有她家的大儿媳妇,杨老头子,甚至……连杨怀义这个杂碎也动了手。
婶子,我这一身的伤,尚且不能忍,您说三个孩子……他们那么小,怎么能忍得住这般磋磨?
虽然杨树和杨柳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毕竟是我养大的,这养个小猫小狗尚且有感情,何况是人?他们打这俩孩子,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
说到这儿,苏金秀有些泣不成声。
程氏垂泪,嗓子哽咽,帮着苏金秀将补丁带补丁的衣裙穿上,道,“好孩子,你要休夫,我老婆子不拦着了。只是……你,去了县衙门,能行吗?”
苏金秀很感激地苦涩笑了一下,“婶子,行不行的,我也要走这一遭。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会退缩的。
就是……不为了我自己将来能活下去,也得为三个孩子拼一条出路来的。婶子,我不拼的话,往后那个女人一旦进门,我可能……还有我的三个孩子,下场比现在还要难看,甚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