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百无聊赖,除了练字和练剑外,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可做。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命运搞怕了,现在终于可以理解匈牙利诗人裴多菲为什么会写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样的诗句了。人民群众的经验和智慧永远都可以相信,世人将这四句奉为经典,必然是有他深刻的理由。
为了防止秦晚逃跑,季言在她住的宫殿周围安排了一圈又一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守,秦晚抱怨了很多次,季言便让她在喝药坐轮椅和被监视守卫两个里面选一个。
秦晚觉得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都不会选择再坐轮椅。
但最终,秦晚还是逃避不到每日喝药。
季言让侍女每日送来两幅药,一副是用来涤清她体内的余毒,一副是用来调理身子。
秦晚问了季言好多次,第二幅到底给她调理什么身子,季言永远都是避而不答,后来秦晚每次都把第二碗药砸得稀碎,季言才最终告诉她第二幅是益母草,气得秦晚差点背过气去。
秦晚觉得,自己再想不出办法,就真的要被季言逼着给他生孩子了。
秦晚忽然想起一个人,或许能给她指点一下迷津。
在秦晚的软磨硬泡下,季言终于同意带她去空川寺见云枯大师。
空川寺依旧没变样,海洋一般的竹林,木结构的庙宇,空灵的钟声,还有线香味的空气。
秦晚想跟云枯单独聊聊,季言没有反对,并在前院等她。
云枯邀请秦晚在寺里的观鱼塘边小坐,并为她亲自烹了茶表示感谢。
“云枯大师,最近可有入梦,有没有什么神仙佛祖给我指示?”秦晚焦虑地说道。
云枯摇了摇头,给秦晚倒茶,请她先饮了一口平缓心绪,然后说道:“秦妃娘娘这是有了迷惘?”
秦晚点点头:“嗯,我按照你之前说的帮了季言,他现在已经继承王位,我觉得我能为蜀国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云枯问:“娘娘要去哪儿?”
秦晚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离开,却没有归宿,甚至连一个可以完全信赖和依靠的人都没有。最难过的时候我死过一次,可是我又活了,我的生命就像关不掉的机器,每日被强制运转,不管我经历了什么,它都像拿着小皮鞭在后面驱策着我往前走。”
云枯说:“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秦晚认真地思量了一下云枯的话道:“大师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因为妄想太多了。可我没觉得我妄想什么了,我挺佛系的啊?”
云枯笑笑:“娘娘可以想想,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秦晚立刻回答道:“自由啊。”
云枯摇头:“那娘娘自由后想要什么?”
“自由后啊,”秦晚抬头看着云,“想要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让我有个可以放松下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混吃等死的地方。”
云枯说:“那样的地方,不也是一个囚笼,甚至比这里更加孤寂,更加难以挣脱……贫僧不觉得,那是娘娘真正想要的。”
秦晚被云枯点透了心思,恍然大悟:“是啊,这里至少还有人跟我说说话,如果真的一个人隐居了,那么就更孤独了。我……好像不是个能够完全离群索居享受寂寞的人。”
“娘娘可再想想,您到底想要什么。”云枯接着问道。
秦晚这回仔细琢磨了琢磨,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云枯笑笑:“若不以心生心,则心心入空,念念归静,从一佛国至一佛国。若以心生心,则心心不静,念念归动,从一地狱历一地狱。娘娘若是觉得自己从一地狱历一地狱,只是心念不静而已。”
“那我要怎么办才好呢,云枯大师?”秦晚问。
云枯大师单掌向她行礼道:“娘娘,若想不出,不如先自窥本心,找到始源,说不定可找到答案。”
见过云枯大师,本来就迷惘的秦晚,此刻觉得是更加迷惘不说,还被大师玄之又玄的经文讲得糊里糊涂,晕头转向。
怪不得人们说“悟”性非常重要,悟不到经文之奥义,啥也不是。
……
回到蜀国王宫,秦晚和季言两人沉默地吃了晚饭。
季言没有问秦晚她和云枯大师都聊了什么,而是在静静吃完饭后,放下碗筷,起身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