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文宣还是让人将大夫的药方拿出去,让几个大夫会诊之后,终于才把方子定下来。
等到夜里,李蓉同他睡在一起,他似是半夜都不曾睡,李蓉迷迷糊糊睁了眼,不由得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没什么,”裴文宣笑了笑,他抬手拉了被子,将李蓉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就露出一个头来,他低头看着她,有些苦涩道,“你上一世看过这些吗?”
李蓉一听便知他是在问孩子的事,李蓉靠在他胸口:“自然是看过的,一年多都没动静,宫里那个女人会不急?早就暗暗找了大夫看过了。”
“怎么不同我说呢?”
裴文宣抱着她,有那么几分难过,李蓉轻笑了一声:“我不好怀孩子,怎么会同丈夫说?当然要好好瞒着,自己调理,以免你起了其他心思。”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裴文宣苦笑,李蓉抱着他,闭上眼睛,回得理直气壮,“认识你一年多都没有,哪来这么信任?”
裴文宣听着,一时也不知是该觉得生气还是庆幸。
和她在一起如昙花一般的那一年,是他心中再美好不过的时光,可其实那段时光,李蓉却始终是对他保持着戒备和提防。
倒也不应当怪李蓉,他其实也是如此。
爱情会让人在短暂的时间里快速生死相许。
可是唯有时光和磨难,才能让人缓慢交心。
“以后凡事要同我说。”
“知道了。”
李蓉嫌他烦,她犹豫了一会儿后,又小声道:“我怕我一辈子都怀不了孩子。”
“那也无妨,”裴文宣轻声道,“我期待的,也只是你的孩子。”
“那你还让我喝药。”李蓉嘟囔,“口是心非,骗人。”
“我是担心你身子,”裴文宣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李蓉哼了一声,也不同他多说,裴文宣犹豫了一会儿,缓慢道:“你在我这儿,刚好也没什么事,就好好养着吧。”
“你别担心其他,万事有我。”
李蓉不说话,裴文宣想了想,最终还是道:“你看,无论前世今生,我一辈子,都是向着你的。不管怎么吵怎么闹,我都护着你,是不是?”
李蓉闭着眼睛,她听着裴文宣的话,好久后,她轻声道:“知道了。”
得了裴文宣的话,刚好又有这么个机会,李蓉便当真开始好好调养。
李蓉在家喝茶逗鸟看闲书时,柔妃这边就风风火火干了起来。
柔妃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先用陈厚照失踪的事儿把李蓉的府邸围了,将她禁足,而后便开始下令满华京到处抓人。
这中间首当其冲的,便是上官家,她让人直接上了上官家大门要去抓人,结果才到门口就被人轰了出来。
柔妃气得差点哭出来,赶紧就拿着自己要抓的人的名单进了宫,找李明哭诉了好久。
李明一面批着折子,一面平淡道:“抓不到人,就想办法,朕把督查司给你,是让你给朕添乱的吗?我是督查司司主,还是你?”
“可上官家也太欺负人了,臣妾当真没了法子。”
“没法子不会想吗?”李明有些烦躁,“去上官家抓个人都没办法,以前平乐还把谢兰清送进牢房里去,她同我说过一声吗?”
“那她是上官家的公主,”柔妃强调,“妾身寒门出身,除了陛下的恩宠,妾身什么都没有。若陛下不帮帮妾身,妾身怎么办啊?”
李明听到这话,顿了顿写字得动作,他抬头看了一眼名单,想了想后,终于道:“裴文宣如今管着科举的事儿,你这边没把考生名单确认下来,科举也开不了,他是个能做事儿的,我等会儿把他叫到你那边,帮着你就是了。”
柔妃听了李明的话,一时有些忐忑,裴文宣多少和李蓉有些关系,哪怕如今和离了,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李明见她不说话,不由得道:“你还介意什么?”
柔妃勉强笑了笑:“裴大人毕竟年轻,陛下不如换一个沉稳一些的大人来帮着臣妾?”
“你以为朝里的老狐狸,谁会帮你做这些?”
李明神色嘲讽笑开:“也就是想往上爬的这些寒族子弟会给你卖命,裴文宣是个有野心的,你把事儿交给他,他能办妥,这事儿你要办得漂亮,但也别冲在前面。”李明说着,意有所指,“你是诚儿母亲,凡事让裴文宣上前就是了。”
柔妃得了这话,认真想了想。
她不是傻子。
李明把督查司交给她,从来不是为了给什么百姓公正,皇帝关注不了这么多个人的命运,他要的是他心中的“大局”。
督查司,是李明给她的权力来源,是为了让她做个样子,树立自己在寒门心中的威望,也是为了让她用督查司当做依仗,拥有自己的党羽。
只有与她交好得到实际的好处,朝中的人才会真正把她这个寒门贵妃放在心上。
现下与世家交好,利用世家之间的内斗打垮上官家扶了肃王上位,又在科举制输送人才之后,利用寒门平衡剩下的世家。
李明为她所计,不可谓不深远。
所以这中间便有个度的问题,这一次科举的改制,她不能做得太过,真的把世家得罪得彻底。又不能隔靴挠痒,让朝堂一点血都不出,这样寒了那些寒门士子的心,也在朝堂立不起威信。
柔妃心里琢磨了一下李明的话,便应了下来。
等到下午,裴文宣本来打算到了点赶紧回家,结果才在收拾东西,李明便派人过来,让他去督查司协助柔妃查案,听从柔妃差遣。
裴文宣得了旨意,面上没有半点不满的情绪,笑着接了旨意,等人走了,立刻垮下脸来。
童业在一旁看着裴文宣变脸,小心翼翼道:“公子,您好像不开心啊。”
裴文宣冷着脸,过了许久后,他才道:“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