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昨夜,”陈广立刻道,“她审我的时候,你看这伤痕,可新鲜着呢。”
“叫个大夫过来,给陈大人看看伤。”
李蓉抬手招呼了旁边人,随后扭过头去,脾气极好道:“那陈大人,您这份口供怕是不能用了,我们再录一份吧。”
陈广笑着抬手:“殿下请,有殿下在,微臣一定能说实话。”
“陈大人,”李蓉点点头,摸着口供,缓声道,“话说您也是户部元老,应当知道几件事。”
“殿下是说什么事?”
“第一件事就是,按着大明律,招供的官员刑罚会有减免,而隐而不供的官员,则罪加一等。”
“知道。”陈广点头,“然后呢?”
“第二件事就是,您如今的罪,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丢官,但如果再罪加一等,那就是丢命了。”
“殿下言重了,”陈广笑道,“且不说微臣清清白白,就算有罪,也罪不知此吧?过往许多大臣罪比微臣重多了,可……”
“可他们是在刑部审的,”李蓉抬眼,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这是督查司!你还当本宫是在陪你们玩乐吗?!本宫告诉你,就你的罪,今天你招了,本宫可以放你回去安享晚年,若是不招,我保证你在菜市场头都滚不到脚下!”
陈广脸色巨变,李蓉抬手,抓了一叠口供:“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你招供?不过就是看在你家的面子上给你留条活路,不然,”李蓉抬头,冷笑了一声,“陈大人,想想被冤魂索命的王大人。”
陈广不说话了,苏容华轻咳了一声:“殿下,陈大人毕竟年纪大了,他……”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蓉抬眼,冷声道:“本宫可没死呢,本宫不让你开口,你说什么?”
“再冒犯殿下,”上官雅笑起来,“可就要掌嘴了。”
苏容华冷眼看了上官雅一眼,上官雅嗤笑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李蓉等了一会儿,把口供快速翻看了一遍,随后随口道:“当时你看管仓部的时候,给黄平县发的粮食有多少?”
不等陈广开口,李蓉自己便答了数“三千啊”。
陈广神色不太好看,李蓉皱起眉头,又翻了几页,抬手将口供一扔,站起身道:“其他人不都招了吗?苏林都已经被招出来了,为什么还一定要陈大人的口供?简直是胡闹!”
听得这话,陈广慌忙看向苏容华,苏容华正想说什么,上官雅便挡住了陈广的视线,笑起来道:“苏大人今天话很多呀?”
苏容华脸色有些难看,李蓉领着人往外走,走到一半,陈广突然叫住她:“等等,殿下。”
李蓉顿住步子,转过头去,陈广惨白了脸,急道:“殿下,如果我招了,殿下能给我留条生路吗?”
“那取决于你招了什么,如果你招的内容没什么新意……”
李蓉笑了笑:“我不喜欢浪费我时间的人。”
“我有铁证。”陈广着急出声,“殿下,您现在有的都是口供吧?我是有证据的!”
李蓉折了回来,坐下道:“说吧。”
说着,李蓉又转过头,看向苏容华:“苏大人,牵扯着贵族子弟,您要不回避一下吧?”
苏容华不说话,他紧盯着陈广,陈广不敢看他,上官雅抬手道:“苏大人,请。”
陈广的确是有铁证的,苏家的苏林,算是苏家的一个远房,关系倒也不大,但苏家门庭高贵,随便出来一位,也不是小人物。
这个苏林身在兵部,其实也就是帮忙开了一张通行条的事儿,但是追究起来,降职是必然的。
李蓉静静听他把事儿都供了,签字画押,而后她站了起来,陈广急切道:“殿下,我的罪……”
“等着判吧。”李蓉声音平淡,“律法怎么写,本宫不会徇私。”
陈广面色不太好看,可他压低了声,继续求道:“殿下,您年轻,刚入朝堂,不知这其中艰险。大家追究起来,都是亲戚,您也不能当真处死我……”
“为何不能呢?”李蓉抬眼看他,轻笑起来,“陈大人觉得,我不会吗?”
“殿下,”陈广皱起眉头,“您要是当真杀了我,您如何和世家交代?”
“您们做事儿的时候,”李蓉冷淡道,“有没有想过给边关战亡的将士一个交代?”
“那是他们太贪了!”陈广愤怒出声,似是极为不满。李蓉冷眼扫了他一眼,只道:“你们都同我把这话说一遍,烦不烦?”
说着,李蓉便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陈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殿下,您这是在给自己找死!”
李蓉顿住步子,她转过头去,冷笑出声来:“我怕是你在找死!”
她说完便走出门去,到了门口,上官雅便迎了上来,李蓉看了一眼,见不见苏容华,不由得道:“人呢?”
“通风报信去了呗。”
上官雅说着,从李蓉手里拿了口供,夸赞道:“殿下,我当真有些崇拜您了,您说您知道他仓库发出去的粮食是三千石就罢了,竟然还知道他牵扯着苏林?您怎么知道的?”
“三千石是裴文宣之前沿路统计之后算出来的结果,至于苏林……”
李蓉没说下去。
那是上一世,苏容卿曾经告诉她的。
苏林曾经牵扯过一个西北军饷的案子,苏家后来内部处理了他。
苏容华在,陈广是不可能信自己被其他人供出来的,除非给了他超出正常的细节。把苏林和三千石爆出来,陈广就会猜自己被卖了,而苏容华一直骗他,也不过是希望他不要把苏林供出来。
只要陈广对苏容华有了怀疑,就很容易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