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公主乃督查司司主,怎能只是家事?今日陛下若不给微臣一个公道,微臣就跪在这里,跪到死为止!”
“跪死?”李蓉笑起来,“不是说好撞柱的吗?守龙柱在那儿,撞啊。”
“你!”裴礼文瞪大了眼,李蓉笑眯眯道,“裴尚书,说话要守信用啊。”
“女子与小人难养,”裴礼文咬牙出声,“我不同女子计较。”
“连女人都说不赢,”李蓉摇着扇子,悠然道,“看来裴大人的确没什么道理,还是一头撞死,留个好名声吧。”
裴礼文不打理李蓉,他喘着粗气,似乎是随时随地要炸开一般,只同福来道:“劳烦福公公转达,今日若不惩公主,我等绝不离开。”
“也劳烦福公公转达,”李蓉缓声道,“今日若不给驸马一个公道,我也在这里,跪到死为止。”
福来听着话,苦了脸:“殿下,您闹什么呀?”
“是他们在闹。”李蓉冷笑,“公公传话就是了。”
李蓉和裴礼文在御书房门口一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而这时候,裴文宣也换好衣服,坐在大堂里,看着温氏由人扶着进来。
温氏一见裴文宣便红了眼眶,上前来急道:“文宣,你怎么样了?”
“母亲请坐。”裴文宣笑了笑,让温氏坐下,温氏着急看着裴文宣,“昨晚的事儿……”
裴文宣没说话,他静静瞧着温氏,温氏看着裴文宣的眼神,她心中不由得一凉,她呆呆看着裴文宣,颤抖了声:“你怪我是不是?”
裴文宣含笑不言,平和中带了几分疏离的目光,让温氏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也觉得,你二叔对你不好,要害你,是吗?”
“母亲,”裴文宣苦笑,“我不是觉得,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
“这可能有误会……”温氏一面心里发沉坠落下去,一面又忍不住解释,“你二叔同我说过……”
“他说过什么不要紧,”裴文宣打断她,认真道,“重点是,他做了什么。”
“母亲,父亲的老人,您身边还有多少呢?”裴文宣开口,便将温氏问愣了,裴文宣缓声道:“我从庐州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刺杀。我侥幸回府,便听闻说,二叔打算历练我,给我安排在一个小官位置上。”
“刺杀?”温氏满脸震惊,“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同我说过?”
“因为没用。”裴文宣笑了笑,“您是什么性子,我心里清楚。我回来的时候,你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怕你知道后,想着去做什么,反而被人谋害。那倒不如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好好过一辈子。”
温氏愣愣看着他,裴文宣继续道:“以前父亲活着,便常常叮嘱我,说我们男人一辈子,就是要肩负责任,要努力让身边人过得好。若是对方过得不好,那是我们有问题。父亲一生都在照顾您,关照您,您什么都不用想。”
裴文宣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划过了李蓉的模样,他突然有几分心酸,几分心疼,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愧疚。
“父亲让我要继续承担他的责任,继续照顾您,我以前一直想,这是我的斗争,我过得好,过得不好,都不该惊扰您。您好好活着,我若输了,是我无能。”
温氏看着裴文宣,眼泪如珠而落:“那如今……又为何说了呢?是我害了你,让你走投无路了吗?”
“倒也不是,”裴文宣笑起来,“是有一个人,她同我说,该给您选择。”
“父亲没有给您成为一个大夫人,一个妻子的选择,他把您当成金丝雀,宠了一辈子。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您的,家族的,我的。”
“我曾经也以为,我应该成为这样一个人,我努力了,可是我慢慢却知道,我不是父亲,而父亲的做法,也未必对。”
“人是人,力有尽时,我若想对身边每一个人去负责,去囊括他们身上该负的责任,我过不好这辈子。”
“所以,我想给母亲一个选择。”
裴文宣看着温氏,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在温氏面前,仰头瞧她,认真道:“帮儿子一把,行不行?”
温氏听着裴文宣的话,她哭得看不清前方。
“你当早同我说的……”温氏沙哑出声,“我等这句话,等了你父亲一辈子。可他从没同我说过,我都忘了。”
“文宣……对不起……”温氏哭着跪到地上,“对不起,是母亲不好,对不起……”
裴文宣没说话,他静静看着面前哭得不成样子的温氏。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声和温氏的哭声混杂在一起,裴文宣看着温氏痛哭的模样,他低声道:“母亲,莫哭了,起身吧。”
他刚说完,便有人急急冲了进来。
“驸马,”童业喘着粗气道,“宫里传了消息来。”
童业急道:“三爷带了好多朝臣跪在御书房门口要求处置殿下,殿下也跪在御书房门口要求处置二爷三爷,现在僵持着,跪了许久了。”
裴文宣得了这话,瞬间起身,他这么激烈一动,伤口猛地挣脱,鲜血从白衣上映出来,裴文宣冷着声道:“备上马车,入宫。”
说着,裴文宣转身,朝着温氏恭敬道:“母亲,还请与我一道入宫。”
“听你的。”温氏吸了吸鼻子,“都听你的。”
裴文宣应声,温氏站起来,看到裴文宣背上的血痕,她想问,又不敢再问,便忍着声,只知道哭。
没了一会儿,一切安排妥当啊,裴文宣取了伞,便同温氏一同上了马车。
他看着庭院里下得噼里啪啦的大雨,脑海里闪过上一世苏容卿给李蓉撑伞的场景。
他心中骤然一紧。
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裴文宣:“请苏容卿与我老婆保持距离三丈外,不然我就开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