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不得其酱不食(1)(2 / 2)

孔子的“八不食”3,还能这么用?

然而当她学着崔令鸢将鲜嫩的涮羊肉裹蘸满麻酱送入口时,冷得有些麻木的味蕾被汹涌的暖意瞬间包围,口腔溢满芝麻香气,醇厚而包容。

羊肉的膻气、菜蔬的寡涩、萝卜的清淡,所有风马牛不相及的食材在口腔中微妙而和谐地形成大一统,只因芝麻酱这味包容,才能和而不同。

入口绵,到口光,嚼后香,吃后想,贺雪总算有些理解了。

没人能逃过涮羊肉配麻酱的威力,尝过以后便“除却巫山不是云”。

难怪崔令鸢为了这口涮肉愿意花费那么多功夫。

贺雪节操丢得很快,反正先前已经见识过她各种诡奇言论,不差这一条。

对于那酱坊的猜想,众人倒真是猜错了。

崔令鸢办了酱坊,精力便分散在别处去了,贺雪帮着她去作坊里盯了几回,有些人见着,就以为这酱坊背后的东家是她。

当然也有明眼人:“你们莫不是忘了,先时崔娘子拿出腐乳方子来广告诸人?这调和滋味,倒像是出自同一人手。”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想起来了。

夏日时天气炎热,买回去豆腐不过半日就会酸败,若遗忘了,数日后再看那豆腐,长毛的长毛,稀烂的稀烂,是以人们到了夏月都不爱吃豆腐。

石氏豆腐坊生意不好,但也没有卖坏豆腐给客人的道理,只能倒掉。

崔令鸢偶然见她毫不犹豫扬手将一板长了毛的豆腐丢掉,顿觉可惜。

洁白似雪的绒毛轻柔地附着在发酵中的豆腐表面,这不就是霉豆腐前身吗!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痛心过后,她用茱萸代替辣椒,酒、重盐拌了腌上十来天。

开坛日,其余人皆忐忑,看着她满怀期待地揭开坛子,瞬时一股带着微弱酒香的辣味直窜入周围每个人的天灵盖,有鼻子灵敏度,顿时扭头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转回来眼角犹带泪花。

崔娘子说这叫“腐乳”。

经霉菌发酵后,原口感软嫩的豆腐变得细腻微黏。别看腌料时有些心疼,但一坛子能吃上小半年。又咸又辣,擓一筷子腐乳配粥能喝两大碗,唏哩呼噜不带停的。

她身边的婢子教了大伙,有人回去以后试着把家里长了白毛的豆腐按这方子做,竟然意外的好吃,嘿!

没想到高门贵女跟他们市井小民一样也吃豆腐,还研究长了毛的豆腐怎么吃。

要说吃货之间是最和谐的呢,大家顿时对新任刺史及夫人印象一下拉近不少。

提起崔令鸢,从前是:哦!那位新刺史夫人。

眼下则变成:沈刺史?不太了解,他夫人做得一手好腐乳。

一时引为府衙官员笑谈。

酱坊价格实在,若按着城中其余酱坊的那套说辞来算,几乎是亏本买卖,若非崔娘子,谁又愿意做亏本买卖?

确实,说句客观不炫耀的,崔令鸢这辈子缺过爱缺过底气缺过心眼,就是没缺过钱,实在不必与民争利。

为了不影响城中其他酱铺的生意,常见的清酱油醋一类她亦没有沾手,只在满足自己口腹之欲以外顺带提高一下城中百姓的饮食水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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