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从窗边走至屋外，耳边的静谧被打破。

隔着大半个院子都能听见从小厨房那边传来的欢笑声，是崔令鸢和她的婢女们，其中还夹杂着阿昌成功混入其中的憨笑。

在小院子里，崔令鸢没有主子的架子，他们这些下人们也早已习惯，很放松了。

眼下院子里全是浓浓的炙肉味，想必她们正在边烤边吃。

阿昌作为唯一的男丁，自然而然充当起庖厨的地位，被抓着围上了罩裙和袖套，歪带着幞头，一手抓一把烤串，架在炭盆上烤。

阿杏不时从旁指挥：“翻面，翻面！”

“糊了，糊了！”

惹得阿昌瞪她。

崔令鸢便伏在丁香肩膀上笑话他们俩。

烟熏火燎，热热闹闹。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沈晏和崔令鸢心里多少都有些紧张，蘅芜居的仆婢们多少都顾忌着收敛了许多，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肆意欢笑的时刻了。

沈晏听着她身边那群天真活泼的婢子们和自己小厮的玩闹声，一时竟然有些怀念和庆幸，庆幸事情得以顺利解决。

“醒啦？”

崔令鸢从东跨院冒出一个头，隔着半个庭院的距离灿烂一笑，随后双手拎着裙子，一路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饿了没有？摆膳被，我陪你一块吃点。”

沈晏点点头。

确实很饿了，一夜一日水米未进，若换做旁的文官，早就倒下了。

至少今日离宫之前，柳邕没撑住拐去市肆上买了烧饼。

而那时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安稳的一觉。

崔令鸢眯眼笑道：“今日有很好的鸭子，和冬瓜炖了汤。汤很清，正好给你补充体力，又不会腻着，一会儿可以多喝几碗。”

沈晏鼻尖轻嗅，果然在满院的炙肉焦香中闻见了一丝清淡至极的鸭汤香气。

想起来去年这时她也做来这道冬瓜鸭子汤，正好是他刚刚发现自己误会了她的时候，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然而对方并未介怀，心思坦然，也让他渐渐放下了心结，开始正视这段婚姻。

沈晏一笑，多好啊……

“好。”

晚间所有菜色都非常清淡，冬瓜老鸭汤、傍林鲜、锦带羹，都是为了照顾劳累的沈晏的口味，除了正中摆着的炙羊排以外。

崔令鸢让沈晏多食些鸭子汤，自己却专攻那烤得肥油滋滋往外冒的小羊排，除了大块的炙羊排，还有鸡肉、虾子、菜蔬一类的配菜，个个外焦里嫩。

烤成这样没什么诀窍，而是在多年烤肉的功夫上。

烤之前先用黄酒、清酱、盐糖等抹了腌制一会儿，将食材一个个串在果木枝上，烤的时候撒上安息茴香跟茱萸、花椒混合磨碎成的调味面，不时转动着翻面。

难怪香味这般的霸道，跨了大半个院子，都还能闻到浓浓的炙羊肉香味。

沈晏碗里是清淡无比的鸭子汤，只有汤面飘着一层薄薄的油星子，撒些嫩葱，撒些虾米，清鲜得很。

冬瓜是费了心思用专门的勺子挖成的球形，一个个青碧玲珑，炖得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