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隐隐传出来婢女声音:“娘子为何单把这牛郎的留出来不吃呢。”
另一名婢子:“傻阿杏,牛郎是男子,是织女的夫郎,二人感情动人肺腑,娘子与郎君亦是新婚燕尔,自然是留着给郎君吃了!”
沈晏心下一动,是了,她不计手段也要嫁给自己,自当是恋慕他的,合该如此。不过,他无欲情爱,是不会回馈她同等心意的......想到此,沈晏心情有些复杂,面对这样的小女儿家心态,浑身不自在起来,一时不知该不该抬腿进去。
罢了,二人既已成亲,自己坦荡对待便好。
他才抛开杂念,定下心神,屋内又传出来崔令鸢语重心长教育婢子们的声音:“那牛郎偷看织女洗澡,还偷藏人衣裳,以此要挟对方与他成亲,分明的法外狂徒。这若不是神仙,放《晋律》里,流放刺配都是轻的了!”
沈晏:“......”
“可牛郎对织女也很好啊”茴香从小就爱看才子佳人、书生小姐、神仙凡人的话本子,更是牛女的忠实的拥蹩。
崔令鸢看她很有恋爱脑的潜质,深深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织女原先在天上,好好的神仙逍遥日子,可缺衣少食了?到了凡间,没日没夜的织布卖钱,这些苦难道不是牛郎带来的?毁了你的安稳生活,再给你一口水米,这就好了?眼下还有说法,叫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呢。”
婢子们被她这番论调说得一愣一愣的,莫名又有点道理,陷入了思考。
趁没人,崔令鸢抿抿唇,压低了些声音,几分沉重道:“你们以后找郎君一定擦亮眼睛,合法乎已是最低要求标准了,更要看此人合德乎。我上有父母孝道、世俗礼法压着,这辈子便是这样了,故我不会逼你们强嫁。若是找不着称心的,我养你们一辈子也使得。”
沈晏:“......”
阿昌站得远些,是以并未听见崔令鸢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只见自家阿郎默默放下了准备推门的手,绕到耳室旁的小门进了书房。
沈晏走了,自然没听见后面崔令鸢半怅然地一叹,复又半释然一笑:“好在你们郎君性子虽冷,却不是那般法外狂徒。”
——
沈晏坐在书房里,不一会儿,崔令鸢知晓他回来了,便叫丁香将剩下的花糕凑了一盒子,给他送去。
自然不只是牛郎的,还有各色梅兰竹菊,是文臣清臣喜欢的意象。
她让婢子带话,她今晚上累惨了,就吃花糕凑合了,叫沈晏自行解决。
丁香自然将这番话修饰了一番才说出口。
“知晓了。”
正屋的动静逃不过他耳朵,沈晏淡淡看了一眼那托盘,三枚被嫌弃的“牛郎”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不像法外狂徒,倒显得有些可怜。
他默然半晌,反思自己。
合法乎?合德乎?
沈氏君子之族,自是合的。
可崔三娘似乎并不满意这门婚事,这倒是和她往日不甚在意自己的态度对上了。
他心头越发茫然,拈起那牛郎模子的花糕一看,想到方才自己在门外的纠结,感觉牛郎俊逸秀气的面庞不断变化浮动,凑出“自作多情”四个字来。
这算是......好事吧?
至少她并不是自己认为的算计女子,亦不会像其他钦慕自己的女子一样,将一颗心系在自己身上,让他徒增压力。
是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