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其实早就醒过来了，此时的她，心中既羞又痛，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云氏亲生的，可她也只以为自己是云氏捡来的，她从来都没想过，原来自己竟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之女。

那她这些年来，对唐筠的心思算什么？

巨大的耻辱柱压在她胸口，喘息之间，只让她觉得像千万根细针锥心刺骨般痛苦。

可她仍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甚至怀疑，自己亲娘难产而死，都有可能是云氏做的手脚。

她对云氏的恨意再次达到顶峰。

或许，从当初决定装病说自己得了心疾开始，她的心就真的坏透了。

她恨云氏，恨云氏让她像芋儿沟那些村姑一样扎堆儿去河边洗衣裳，她恨云氏让她顶着烟熏火燎去灶屋帮忙，她更恨云氏这些年对她的各种包容迁就，对她来说，这些，都是云氏在赎罪。

回想这十几年来的种种，她都觉得是云氏的错。

云氏对唐雪无底线的好，让她心中的恶意不断滋生，仿佛只有旁门邪道，才能让她觉得痛快些。

如今知道自己对唐筠的心思打了水漂，甚至还即将殒命于此，唐雪就恨不得一口口撕碎了云氏，喝她的血，食她的肉。

……

云氏又看了一眼唐雪，发现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才麻木的点点头。

“是，雪姐儿不是娘的亲生女儿，可是娘答应过你爹，要一辈子护着她。当初，知道她得了心疾，娘的心都险些碎了。”

“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娘的错，是娘辜负了你爹！”

“娘对不起雪姐儿，也对不起老牛家人，更对不起你和翠花儿，娘也没想到，雪姐儿会对翠花儿有那么大的仇怨。”

“筠哥儿，娘想不通啊！娘真的想不通啊！”

唐筠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抬头看了看牢房里仅有的那个小窗，外头已经隐隐透出光来了。

“娘，我来告诉您，唐雪她为何如此恨翠花，因为她对我，对她的亲哥哥存了不轨之心！娘，这就是您宠溺了十几年，视若亲生，疼入骨血的人，她不知廉耻，罔顾人伦，伤天害理，不知悔改，她死不足惜！”

说完，唐筠再也没看云氏一眼，径直走出了牢门。

他没办法拉回执迷不悟的云氏，与当初的云父如出一辙。

等他走出县衙，才发现曹夫子和公孙南璟也在。

二人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眼睫上已经起了一次薄霜。

这天变的真快，明明前两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忽得就大雾四起。

“师父，师兄，你们来了！”

曹先生没说话，只拍拍他肩头。

“放心吧！有为师的亲笔信件，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公孙南璟看了一眼县衙里头，其实在唐筠孤身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师徒就已经猜到，定是云氏自己不愿出来了。

“师弟，唐姑娘此事，定是对云婶子打击重大，她一时想不开，想用这种方式多陪伴陪伴，也无可厚非。”

唐筠没说话，只点点头，就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上马车的瞬间，他一偏头恍惚间竟好似瞧见了崔桦的身影，只是，等他再看去对面的巷口时，眼前也只剩一层弥漫的雾气。

崔桦躲在大柿子树后面，吓的直拍胸脯。

还好自己躲得快，否则肯定会被唐筠发现。

她没从郑酉和那边得到具体消息，思来想去，就干脆亲自跑了一趟。

一来是想确定唐雪能真的死的透透的，二来也确实有些担心唐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