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石般温润,又如春风般温和。
陈稳看向前方,忽然瞪大了眼睛。
那处方才他才瞧过空空如也的水榭之中,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青衣身影。他缓缓上前,在水榭外面停步。
“进来。”
对方的言语很简洁,但陈稳却并未感受到太多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高傲,反倒像是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般,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自然。
陈稳站在一旁,这才发现这青衣人年约三十,相貌十分英俊,但却半点不显阴柔,就如高山松岗,萧萧肃肃。
“华阳县陈稳,字镇之,见过尊驾。”
青衣人并未自我介绍,只是微微颔首,坐在水榭旁边的椅子上,握着鱼竿看着安静的湖面,轻声开口,“听说你昨夜遇刺了?”
“承蒙崔姑娘与午马相救,安然无恙。”
“你怎么看此事?”
“混淆视听,以盖其行。”
“有怀疑对象了吗?”
“没有。”
青衣人终于转过头看着他,“你破获了洪家灭门案,不该想不到太子的。”
“无实证,岂可妄自揣测一国储君。而且,在下认为,此事不在朝野之争,而在另一个层面。”
青衣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湖中,“这两日在密谍司,情况还好吗?”
陈稳点了点头,“还好,诸位密谍不愧是国师府训练有素的高手,纵然对在下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担任辰龙之职十分不满,但都保持了克制。”
青衣人平静道:“国师府不该有密谍,但国师府必须有密谍。”
“在下明白。”
“十二生肖,的确威名赫赫,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你要统领他们着实不容易。”
“在下愿竭尽所能,不负贵人所托。”
青衣人轻笑一声,随着他的笑容,四周的花草树枝似乎都在随之起舞雀跃,“你这般年纪,何来如此谨慎圆滑。”
陈稳也不知怎么,在这一刻,就很想一吐心头之快,“本是水中萍,何当风中树。”
“自觉身似浮萍,没有底气,便只能谨慎小心,卑微求活?”
“算是吧。”
“那不行,辰龙就要有龙行天下的霸气。没有底气,我给你。”
青衣人淡淡一哼,右手掌心翻开。
但却没有动静。
“嗯?”
随着他这一声轻哼,一旁的树上才默默飞出了一个光团,好似一个依依不舍拿出自己最宝贵玩具的孩子。
光团晃晃悠悠却精准地落入了青衣人的掌心,被他递给了陈稳。
“拿着,回去吃了。”
陈稳双手小心地接过,深深一躬,“多谢贵人赏赐。”
青衣人笑了笑,“你不问问我姓甚名谁?”
“贵人名讳,在下不敢妄言。”
“我叫南宫正德,嗯,你今日也不用去密谍司了,回去吧,这案子交给我你就不用管了。另外,吃这果子,最好在家床上吃。”
青衣人说完了今日最长的一句话,就不再开口。
陈稳也识趣地欠身,慢慢退出了水榭。
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真正的南宫正德和崔桃花并肩站着,望着陈稳的背影。
南宫正德一脸艳羡,“这小子走运了啊,那可是五灵果啊!”
崔桃花淡淡道:“人家应得的,我们让他顶了这么大的事,总得给点好处吧!”
“我都没有的好处,在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轻巧?”
“但是我有啊,所以我无所谓啊!”
南宫正德:......
“五灵果,生五行之基,三神丹强身心之蕴,洗髓液得九层楼之姿。小师妹,你说他能拿到后面两样吗?”
“肯定会。”
“为何?”
“可以更气一气你啊。”
好在南宫正德涵养上佳,崔桃花只要不乱扔垃圾,制造混乱现场,都不会让他破防。
他微微一笑,“那这样,我们打个赌,就赌这少年明日能不能来。”
崔桃花翻了个白眼,“你这不废话嘛,大师兄吃了五灵果都在床上打滚了一天一夜,抵得上他一年的运动量了,陈稳再厉害能比得过大师兄?”
南宫正德微微一笑,“你若赢了,我替你找师父再求一壶桃花陈酿,你若输了,只需要再输给我两次外勤。”
桃花陈酿对崔桃花的修行助力极大,崔桃花闻言陷入了思考,就像一只嘴馋盯着陷阱里鱼干的猫。
知道那是陷阱,但哪个小猫猫能拒绝小鱼干的诱惑呢?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陈稳那双平静而清澈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路边的青草。
低微,但却倔强。
普通,却又自然。
“我赌了!赌他能来!”
崔桃花,斩钉截铁!
“好!我赌他不能来!”
南宫正德微微一笑,满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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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倒计时:05:27:58
从水榭中离开,陈稳果然没有再回密谍司。
他虽然心头有着许多的疑惑,但既然对方明确吩咐了,他便不会自作聪明地去做什么可能触怒对方的事。
兴许是昨夜崔桃花的亲自护卫给了那些暗处之人一个震慑,这一次,回到院子的一路十分平安。
走入院子,姜伯还在满足地收拾着那些左邻右舍还回来的东西,瞧见陈稳,立刻大喜,“哎哟我的少爷,您可终于回来啦!”
陈稳笑着道:“我在国师府,还能有什么事不成,不必担心。”
“谁说的!老奴已经知道了,昨夜您可是被歹人谋刺了啊!这帮天杀的,就是看不惯我们过点好日子!”
看着姜伯又担忧又愤怒的样子,陈稳微笑道:“但这不是有国师府的高人保护嘛,你看看,毫发无伤。”
“这次毫发无伤,下次可不一定啊,少爷您既然入了国师府,就与那些贵人说说,要不让他们教教你修行吧!”
“修行是那么容易的吗?”
“对寻常人自然是不容易,但对堂堂国师府的高人而言,就简单了啊!”
“姜伯对这些很了解?”
“倒也说不上了解,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情,老奴活了这么久,多少也听人说起过。”
听到这儿,陈稳也来了兴趣,顺手扯来两个凳子,“姜伯与我说说?”
姜伯手拿抹布,在凳子上坐下,“其实也没啥,老奴这点见识都是听以前府上的供奉说的,咱们府上以前没败落的时候,可也是有修行者供奉的呢!”
“听说修行要看资质,要能够勾连天地,感知天地元气,就可以修行,没有资质那就断然无法。一些普通的一品、二品修行者,打起来兴许还没江湖高手厉害,但只好上了三品,那就不一样了。一个人能打死十个八个的江湖高手。”
陈稳好奇道:“怎么看自己能不能勾连天地呢?”
“这老奴还真知道,哈哈!那供奉曾经与老奴说过,山上各宗各派都有自己的独门手段,利用各种法器测试。至于那种不靠外力激发,自己就能感知的,那可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都是山上宗门抢着要的。”
“这个要怎么感知呢?”
“这老奴哪儿知道。”姜伯笑了笑,“不过听说五行是最基础,也是最好的,其次就是那些什么剑啊、冰啊之类的衍生灵根,最后就是杂灵根。不过就算是最低等的灵根,只要能修行,那都是实打实的改命大道啊!”
陈稳点了点头,“这世上修行者真的很厉害吗?”
他手撑着膝盖,面露回忆,“那可不,一二三品的那些勉强还和江湖高手差不多,至于四五六品那些,就是实打实的山上高人了,世俗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恐怕都是唾手可得,老奴当年曾经见过一个五品剑师的打斗,坐那儿不动,江湖高手都近不了身,一道剑气就是一丈长,可厉害了!”
陈稳忽然心头一动,“那国师大人有多厉害?”
姜伯摇了摇头,“老奴不知,但只听说,国师大人的修为很高。”
“多高?”
“九层楼那么高。”
......
又闲扯了一会儿,姜伯把脑子里那些关于修行者的知识都显摆干净了之后,就系上围裙去厨房忙活了。
陈稳坐在院子里,难得做起了白日梦,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真的成了修行者。
头顶北斗闪耀,少年的心,驰骋天地之间。
回归倒计时:03:28:19
当和姜伯吃过了来到此间的第一顿饭,他便躺在床上假寐着思考起了这短短两日的种种。
如梦似幻,只有手中的果子带给了他一丝真实。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果子,咬了一口。
但随着这一口咬下,这个果子就如同一个爆珠,被咬破的瞬间化作一道气流钻进了陈稳的口中,直入腹腔。
陈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滔天剧痛便瞬间将他挟裹。
“啊!”
一声长嘶,惊醒了陋巷的夜空。
隔壁的屋子里,姜伯嘴角扯了扯,低声嘀咕了一句,快步走到了他的床边。
只见陈稳死死咬着新换的被子,身上面上,都已经被汗水打湿,口中不住低吼着。
看着陈稳的惨状,姜伯一脸担忧,“这才刚换的新棉絮啊!”
在陈稳痛苦的呻吟和辗转中,时间缓缓流逝。
回归倒计时:00:00:02
回归倒计时:00:00:01
回归倒计时:00:00:00
世界再度回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