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吱呀”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一个身着淡蓝短衣的下仆站在门内,调笑的看着静墨,笑着道:“小娘子又来寻杨氏郎君?”
静墨面色微绯,微微点了点头,低低的问道:“他在吗?”
下仆笑道:“小娘子在耳房稍候,我这便去寻郎君。”
静墨垂着头进了门,进入凉爽的耳房。
不过片刻功夫,杨固尘撩着长衫下摆,面带惊喜的进了耳房。
静墨羞的满面潮红,声音低的如同蚊子叫一般,喃喃的道:“我有话与郎君说,郎君与我出来。”说着她略过下仆的调笑出了王府的后门。
杨固尘有些奇怪,缓步跟在静墨身后。
华灯初上,淮水两岸被盏盏彩灯照的通明,淮水上泛着数驾画舫,或华丽无匹,或青顶乌篷,隐隐的有温软的吴侬软语钻进耳中,那是歌女的吟唱,它凄然,它悠长,它触动人心,让这淮水烟波显得凄婉,让人轻易动情。
静墨缓缓的行在前头,考量着话要怎么说出口,杨固尘一身青衫,就缓缓的跟在后面,等着静墨开口。
久久,久久。
静墨站定身形,转眸看向身后的杨固尘,神色严正的道:“郎君可知为何王司空还未上门提亲?”
杨固尘想过静墨有许多话要说,却未想到,她一开口,问的竟然是王靖之与杨毓的事,他微微一怔,笑着道:“许是时候未到。”
静墨往前踏了一步,逼近杨固尘,道:“郎君何必敷衍,君子坦荡荡,有何事不能当面言说。”
杨固尘微微蹙眉道:“如此咄咄逼人,你在何处学的妇德。”
静墨毫不相让,也无一丝悔意,仰着脸道:“请郎君回答,究竟,那王靖之有何难处。”
杨固尘抿抿唇,略带怒气的道:“你这性子,如你家女郎一般无二,凡事不知退让,否则郎君何必这般进退两难。”
他说了这句话,有些后悔,伸手想要扶住静墨的肩头安慰,却见静墨身子微微一侧,嗤笑一声,道:“是么?郎君是在王氏郎君身边为文士甚久,竟忘记淮水北岸你口中那不知进退的女郎,乃是与你血缘之亲的表妹。”
她顿了顿,冷声道:“我就是女郎家仆,像女郎有何不对?郎君处处藏着掖着,全无半点坦诚,难道也是像了你家的郎君?”
:“你!”杨固尘面色一红,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一甩袖,负手身后,道:“我见你来寻我,还以为你是念着我,一见面却是这般逼问,若无他事,固尘这便回了。”
静墨一蹙眉,撇着嘴道:“是,郎君大驾请回吧。”
杨固尘一拂袖,转身往回走,静墨气不过,冲着杨固尘的背影喊道:“郎君若见到谁家小姑品德性情绝佳,手下万勿留情,定要早早定下婚事!静墨自然请女郎做主,将你我婚事作罢,毕竟如我这般咄咄逼人、毫无妇德的小姑子不多!”
杨固尘身子微微一顿,这小姑子真是大胆,竟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他怒气更盛,脚步更快的走掉。
静墨一人留在原处,气恼的跺了跺脚,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做甚。”她本是想通过杨固尘打听下王靖之的事,却与杨固尘不欢而散,话已出口,她暗自有些后悔,缓缓的蹲了下来,颓然的看着杨固尘走远的方向,虽然,那人已然走远,已不见半点身影。
杨固尘藏身在小巷的暗处,远远的看着静墨手足无措的模样,有心想要走出去,心中又实在气她说话不顾后果,直到目送静墨转回北岸,他提步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