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送上温茶,司马安慢条斯理的在唇边抿了一口清茶。
另一侧的内监递上温热的软帕,司马安接了过来,在脸上抹了抹,一把扔回木质托盘中。
毫不在意的道:“朕本儒生,以礼传家。不过雅谑,杨氏女郎着相矣。”
杨毓丹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张扬洒脱的笑意,缓缓的道:“陛下以放眼天下,以他人门楣做谑者复有凡几?”杨毓缓缓的摇摇头,踏着凌波微步退回到聊城士族中间。
司马安一听这话,却不禁一笑道:“你这女郎,口舌恁地尖利!真是个将种!”说完,他一伸手,内监立刻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杨毓扬唇而笑,扬声道:“阿翁东征羯人,北战鲜卑,战死沙场,阿毓为阿翁后人,不是将种,又是何人?”
桓七郎扬着不可一世的笑容,削玉似的病瘦面颊微微泛红,拱手弯腰对司马安笑道:“今上不知,我这阿妹曾得樊公明盛赞,有诡辩之才,今上这一句赞,正应了此名非虚。”他仿佛不知晓司马安对杨毓这句话是带着怒气的,笑的自然。
桓七郎这一句周旋,让杨毓不禁侧目,这句话来的及时,来的恰到好处!
司马安微微挑眉,眸光在杨毓那清艳的身姿上停留一瞬间,抿唇而笑。
接着,起身离去,再无一句话。
浩大的仪仗离去,众人皆是跪地送之。
自今日起,杨毓不畏皇权的名声,恐怕就此落下了,她有些害怕,是真心的害怕,以至于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掌心也无一丝感觉。
浩浩荡荡的圣驾走远,一个微凉且骨节均匀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顶,杨毓身子还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动作,突如其来的安慰,杨毓眸光略微慌乱一瞬。
耳畔传来那人清高淡远的声音:“胆子真是不小。”
杨毓唇角灿然一笑,她修长洁白的颈子弧度优美,声音低低的道:“阿毓可有浪得虚名?何须畏惧?”
王靖之右手顺着杨毓那乌黑发亮的秀发抚了下来,最后,撩起一缕带着暗香的发丝。发丝顺滑的自他指间落了下来。
王靖之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缓缓收回手,笑着道:“曜巷有小院,足可安置卿卿,且随固尘去安顿吧。”
杨毓微微抬起头,看向那清俊绝尘之人,双唇微笑道:“郎君将阿毓视为外室之妇?”
王靖之眉宇间轻轻一挑,唇间闪过一丝邪意,笑着道:“无。”他负手而立,分明玉树兰芝。
杨毓不禁笑出声,笑声就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淌过人心,她一扭身走向自家的马车,直到走到马车边,杨毓转眸笑着看向站在远处的王靖之,神色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扬声道:“郎君无须担忧。”说着,她朝着王靖之眨眨眼,弯腰钻进了马车中。她的声音清亮,字字掷地有声,便是那一挑眉,一眨眼,活泼生动的让人心尖儿一颤。
王靖之低低的一笑,暗自摇摇头。
:“郎君,曜巷的院子已然安排好了。”自到达城门口就不见踪影的杨固尘踏马而来。
王靖之身侧的下仆扶住他的手臂,王靖之淡笑道:“你家表妹嫌我多管闲事。”他转过清亮的眸子看向杨固尘道:“是否我多行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