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敏原是想过年之后就找个机会到香河看望宋秀珠的,可还没出正月,金老太太就把菊影抬了。菊影虽是丫鬟出身,但她不仅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而且自从宋秀珠失势之后,这西府里的大小事宜实际就是由她和金禄媳妇在管着。
即使是金敏,也要对菊影高看一眼,他冷落菊影,就是违了母亲心意。且,菊影虽不如梨香美貌,可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老夫少妾,自有一番旖旎。这样一来,去看宋秀珠的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过了元宵节,二太太便带着金子烨和金珊瑚回任上了,和她猜想的一样,表姑太太柳玉儿果然出事了。
二月二龙抬头的这一天,依着江苏习俗要吃撑腰糕。金家在京城的亲戚都给金老太太送来了各府用糯米精心制做的年糕,唯独和西府走得最近的苏府没有来。
二月初三是文昌日,学子们都要在那天拜文昌公。去年时柳玉儿就曾说过,待到文昌日的时候,让她的儿子苏苠跟着金子烽一起拜文昌,可直到二月二的那天,也没见苏苠过来。
金老太太就有些不悦了,虽说她心疼这个外甥女,可毕竟不是亲生的,况且金老太太原本就不是和蔼可亲的人。这会儿她便挑剔起来,这个外甥女也真是不懂事,没把她这个姨妈放在眼里。
到了下午,大姑奶奶金璇玑带着一双儿女来给金老太太送春饼,金老太太这才知道范家出事了。
就在十日前。范老爷前妻生的长子和次子,带着二三十人冲进范家在京城的府第,将还在府里的戏班子一起捆了,要送交衙门,罪名就是淫|乱后宅。
据说抓人的时候,那柳玉儿正和戏班子的两名台柱同在一室。
柳玉儿既是官眷,又是孀居,这件事若是真的闹到衙门,她非但要吃官司,就连她的儿子范苠也前途尽毁。
好在范家的大爷和二爷只为求财。逼着柳玉儿把名下的产业田地一分为三。大爷二爷占去七成,柳玉儿母子只落得其中三成。范家大爷又以主母失贞为由,将这母子二人轰出范家宅子,这才做罢。
柳玉儿虽是遗孀。但当年范老爷留下的财产也不过几间铺子和千亩水田。十年前便已分年。如今柳玉儿的家业,全都是她的功劳。可现在又被范家大爷二爷分走大半。
这件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范家大爷和二爷担心金家会为柳玉儿出头。早就放出话来,说柳玉儿的姨母也是孀居,柳玉儿把戏班子请过来本是给姨母解闷的,好在金家是规矩人家,金家女眷没有过来。
就是因为范家把金家扯进来,来给金老太太送节礼的那些金家旁支的亲戚们,谁也没敢告诉金老太太,因而,西府里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璇玑在婆家一直帮着婆婆打理庶务,这几日来送春礼的女眷们,无不好奇和她打听这件事,有些长舌妇甚至还问她有没有去过柳玉儿那里听戏。
璇玑气得半死,趁着今天来送春饼,把柳玉儿的事全都告诉了祖母。
金老太太听说范家大爷对外说柳玉儿在府里养男戏子,是为了给她解闷时,当时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金敏在外面也听到风言风语,先是金媛落水,不但落个抢嫡妹夫君的名声,还被建安伯府羞辱,已是及笄的大家闺秀,却连上门提亲的也没有;然后便是金嫦和表兄私奔,又住进添香胡同,接着又被临江侯府退亲,远远嫁了个小户人家;现在金家女眷又成了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一次,竟然是金家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