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钰心中一暖,笑道:“你职责所在,不必念着我,放心,有秋心姐妹在,我不会有事。何况,南越王那么重视公主,也没人敢拿公主来开玩笑!”
计世宜明白她言外之意,笑道:“你放心,我和定郡王已经有了主意了,回程的时候一切都会妥善安排。
甄钰顿时放下心来,她就知道,计世宜和夏见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等到事发前夕才做准备呢?他们天生就是善于未雨绸缪之人。
“我先回去了,在这儿呆的太久恐惹人闲话,对公主影响也不好。”甄钰一笑,向他点了点头去了。
计世宜看她去了,方转身回转。
至此之后,这一路上虽然冷不丁偶尔发生一起两起小意外,不过总的来说还算风平浪静。不知不觉在路上已经行了将近两个月,时至四月中旬末,南方的气候已经很是炎热了,大有上京酷暑的势头。
这一日行至珉州驿馆,还有三日的路程,便可到达南越国了。
南越王为了表示自己对公主的仰慕和尊重之情,特意派遣了一队侍从亲随来到了珉州拜见伺候公主,且犒赏送亲队伍。
南越使者求见福清公主之后,便禀了此事,福清公主还未说话,一旁的徐嬷嬷却绷着脸淡淡道:“公主如今尚未进入南越国,还是我们大夏的公主,怎么好让南越国的宫人伺候?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南越王若是真有此心,便着人在边境候着便是!”
言下之意,暗讽南越国僭越了,巴结讨好得过了头!
南越使者面上顿时一红,有些尴尬的望向福清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姑姑说的也是,实在是我王太仰慕公主方如此行事,不想却坏了规矩。既如此,下官叫人将她们带来的新鲜水果、小吃进献公主,人便打发回去如何?”
福清公主不由暗恼,徐嬷嬷一板一眼,看似公正,可她这样将南越国的人都得罪了,将来受罪的还不是她?她一个奴才,大不了脖子一缩,谁还会找她晦气不成,而她这个公主,不免给人留下傲慢的印象。若不是她与赵奇私下见过面,没准赵奇都会因此而不喜她!
“徐嬷嬷,放肆!”福清公主且不回答南越使者的话,顿时面沉如霜,一双清水眼瞪着徐嬷嬷,显出从所未有的凌厉:“本宫看你是昏了头老糊涂了!枉你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是个办老了事的,竟连个尊卑上下都不分了?本宫还没有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开口?”
“公主——”徐嬷嬷吃惊的抬起头瞪向福清公主,一时间被堵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这一路上,无论她说什么,福清公主总是笑吟吟的照办,以至于她的心里越来越轻视公主,也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她好拿捏、觉得自己能够做的了主。不想这一次当着南越使者的面,竟如此不留颜面的斥责于她!
“还不下去!”福清公主冷冷道:“本宫看在你有了年纪的份上,不同你一般见识,自己下去按宫规领罚吧!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是,老奴告退。”徐嬷嬷满腹委屈不甘,却不敢跟此时动了真怒的福清公主顶撞,老老实实的下去了。
福清公主神色缓了一缓,和颜悦色向南越使者微笑道:“徐嬷嬷做事极认真、人也极好的,就是直肠直肚不懂变通,赵大人不要同她一般见识。这既然是南越王的好意,本宫怎好拒之门外,便请她们进来吧!本宫初来乍到,心中颇为惶恐不安,传她们进来同本宫讲讲南越风俗人情,倒是正好!”
南越使者听福清公主这么说,显然是十分看重南越的意思,心中顿时大为激动,兴奋得双颊都有些发红,忙笑着连连道:“是,是,下官这就领她们进来!她们都是我王亲自挑选、经过训练的,人人熟知南越民俗且懂得大夏言语,公主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她们便是!”
福清公主一笑,抬了抬手示意。
南越使者磕了个头告辞出去,不一会领了六位大夏装扮的南越女子进来。
这六人皆是一样的装束,穿着白绫长裙,过膝银蓝马甲,领口和袖口绣着缠枝白梅花,挽着干净利索的双挂鬓,除了皮肤有些微黑,瞳仁有些深之外,与大夏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这六人按着大夏的规矩从容上前,分列两行向着福清公主跪下,俯首叩头:“奴婢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福清公主微笑着抬抬手道了声“平身”,抬眼打量过去,这六人模样儿周正,气质稳重,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大方,心中暗暗赞了两句,便笑着简单客套了几句话,便命风嬷嬷安排人带她们先下去安置。
六人行了礼,一径去了。
晚膳时,便有两人跟着琥珀等过来服侍,福清公主倒是一怔,笑道:“你们也太小心了,今儿歇着便是,又过来做什么!”
鹅蛋脸的那位姑娘上前笑道:“我王吩咐奴婢们是来伺候公主的,怎敢躲懒?奴婢叫梨花,她是杏儿,奴婢们在这儿候了两日了,用不着歇着,倒是公主想必是累着了,用了膳便请公主早早歇息吧!”
福清公主喜她言语爽利、进退得体,便笑着应声,甄钰一旁也打趣笑道:“你们南越的姑娘都是这么大方得体么?公主真是好福气!”
梨花和杏儿相视微微一笑,上前替她们布菜。
二人对膳食显然颇为精通,瞧了瞧上来的菜色,当即就指出了两道不合时宜,命人端了下去,向福清公主和甄钰解释了一番。
福清公主和甄钰相视一笑,心头俱是一松。这一路上来,为了防范有人还在膳食上动手脚,基本上每顿饭两人都是只捡其中一两道简单寻常的下筷子,地方孝敬的特色菜肴等连碰都不碰,如今有了这两人在,想必能够吃上几顿安稳饭了。
赵奇派来的人,她们还是信任的。
一时用过了晚膳,梨花又端上两盏加了乳酪的龟苓膏,浓黑滑腻的龟苓膏盛在甜白瓷的荷叶边小碗中,散发着沁人心肺的药草香味。
“这是什么东西?”福清公主从未见过此物,不免诧异。
“龟苓膏,去热降火,这个天气最适合饮用了!”梨花笑着奉上,简单的解释一番。福清公主和甄钰尝了尝,入口稍有苦涩,但余味悠长,清凉入肺,半盏下去,果然觉神清气爽。
“南越国的好东西可是不少!”甄钰笑着说道。福清公主将来是要在南越国生活的,融入当地的饮食习惯是笼络人心、获得认同最便捷也最有效的方式,甄钰自然要不余遗力、不放过任何机会与她唱和。
“说的是,别有风味,本宫从前还从未尝过呢!”福清公主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微笑道。
梨花和杏儿见她们喜欢本地的食物,果然十分欢喜,由不得滔滔不绝的向二人介绍起南越国的吃食来,说了好大一会儿。又捧出几样干果蜜饯请二人品尝,甚为遗憾如今只才四月,大多数水果尚未成熟,不能奉与公主。
甄钰见她们恨不得一下子把南越国最好的东西统统奉给福清公主,忍不住好笑,故意叹道:“这有什么,等到了月份,你们好好孝敬公主便是,只是我却可怜了,那个时候早就离开这儿了!”
杏儿娇憨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忙挽留道:“甄姑娘难得来一趟,不如多住些时候岂不是好?这样我们公主也不寂寞!”
甄钰听了这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用帕子握着嘴笑道:“唔,‘你们’公主若是留我,我再考虑考虑罢!”
众人一怔,不由得都笑起来,杏儿一呆回神,也垂着头不好意思笑了笑。
三日之后,来到了两国交界的永和镇,有一条叫做永清河的河流在镇外十里处蜿蜒流淌而过,过了这条河,便是南越国的疆域。
到达永和镇时,是中午之前。
依照南越国的规矩,迎亲是在晚上,于是众人便在镇上临时搭建的行宫安顿下来,等两日后的吉日送福清公主出嫁。
过了永清河,踏上南越的国土,福清公主便不再是福清公主了,而是南越国的王后!
心念及此,福清公主的心头顿时泛起一丝淡淡的哀凉与冷清。旋即又自失一笑,毕竟,比起古时那些盲婚哑嫁远赴塞外和亲的公主,她的幸运已经不是一点两点了,人总要学会知足。
这一日福清公主特意差人去请夏见泽过来一同用膳,这一路上外松内紧,他们几个都不敢有半丝儿掉以轻心,此时已经到了永和镇,此地早有重兵清除把守,几个人也可暂时放一放紧绷的心情了。
况且,错过了这两日,将来兄妹俩想要再见亦是难上加难。
夏见泽也是同样的心思,早早的便到了福清公主院子里,陪着她说话。甄钰过来见到他也在此,怔了怔,仍是走了进来,大大方方的上前行了礼。
夏见泽见她眉目间透出的疏离更甚从前,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心中更添两分烦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