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倒是一怔,蓦地睁大了眼又惊讶又心疼。她已经忘记了多少年了,沈姨娘都没有哭过,这些年更是春风得意连眉头都不曾深皱一下,可是此刻,她居然哭了!
“这是怎么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值得你这样!”沈氏好笑的摇摇头,上前挨着沈姨娘坐下,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在责备哄劝一个不懂事闹着要吃糖的小孩子。
沈姨娘一愣,心头不由一松,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去拭泪,笑问道:“娘您怎么来了?倒叫娘看笑话了!”
“咱们自家母女,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还不是敏儿担心你,叫我过来看看,瞧瞧,我们敏儿多懂事!”沈氏半是赞半是叹说道。
沈姨娘又是一怔,想起今日自己训斥打了甄敏,一时愧疚不已,忙道:“敏儿呢?她——没事吧?”
沈氏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事?那孩子也委屈了,我劝了几句,这会子与她妹妹在房里玩吧!你既疼她,怎的又那样不知轻重,你那般当着下人的面教训她,让她怎么有脸面。”
沈姨娘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难受起来,她忘了,她只是个姨娘,那样当着人的面教训甄敏,让人瞧了去岂不是会轻视甄敏的出身?沈姨娘惆怅的叹了口气:如果她不是姨娘就好了!如果她不是姨娘,就不需要有这么多顾忌!
“娘……”沈姨娘抬头,望着沈氏,那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凄凉、无奈和不甘、不服任谁也听得出来。
沈氏久久的凝着她,半响叹道:“你素来稳重,近来也太沉不住气了!想来,是好日子、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了,从前的日子,你都忘记了!”
“不,我没有,我从来不敢忘!”沈姨娘心头猛地一震脸色微变,她说道:“我没有忘记,我一直谨记娘的话,时时用从前的生活来提醒自己、警惕自己,从来不敢忘记。”
“没有忘就好,”沈氏并未与她纠缠这忘与不忘的问题,只说道:“从前的日子那样艰难咱们都熬了过来,眼下有什么不能过去的?你说是不是?”
沈姨娘素来对母亲心服口服,但是此刻不知怎的从心底升腾起一股不服来,从前是从前,眼下是眼下,两种生活根本不是一个概念,面对的困难也不一样,分明是不能用来比较的!她不敢跟母亲唱反调,何况理由也不充分,她点点头:“娘说的是!”
沈氏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霜儿,你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其他的细枝末叶,大可不必计较!”沈氏略一沉吟,决定把话说得更加通透:“因为,你纵要计较也无用。人不能与命斗、不能与天斗,名分已定,你是姨娘,人家是正室,你非要计较,只能是自己吃亏、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娘!”沈氏这话把沈姨娘刺激得差点跳起来,她抬头,目光中闪过愤怒:“我不服!现在的宋家算什么?什么也不算!”
“即便如此,格非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沈氏语气冷了些,睨了女儿一眼淡淡道:“若非如此,他岂会这般厚待我们母女?同样,他也不会对宋柔怎么样!已经试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