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十七看着杨光,慢慢回答着衙役提出的疑问:
“因为坛子里的东西于杨小光而言很重要,而我们找到了它,并拿到了它,杨小光发狂了,你这父亲难道不安抚一下自已的儿子么?”
杨光怒瞪着阴十七:“你这个小人!”
阴十七不以为意,指了指桌面的坛子:
“里面可不仅仅是酸菜,你不主动解释解释?”
杨光沉默着,只是目光跟杨小光一样,愈发阴狠。
冷夕已从怔愣中回神,其他衙役听阴十七这般明着指出来,杨光还不反驳否认,杨小光更是异常愤狠,要是这会他们还听不出点味来,那他们也真是在衙门里白待了!
特别是冷夕,联想到现今他们正在追查的案子,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双眼落在坛子上,像被粘住般移也移不开,冷夕有点哆嗦地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叶子落,问:
“叶、叶公子……那里、里面……”
冷夕没问完,也是难以问出口,叶子落却知道他的意思,冲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也不是叶子落惜字如金,只是见冷夕神色已然是猜到什么,方骇得脸色都变了,再看其他衙役们,也是个个噤若寒蝉,脸色或多或少都变得有些难看,有的甚至光自个猜想便有点作呕的迹象。
叶子落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清城衙门里官差的心理素质竟是个个都这般差,看来冷仓然也不是个例。
不过倒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清城甚少发生恶劣残暴到诸如人皮碎尸案这样的案件,这倒算是一件好事,可见清城在卫知县的治理下,即便无大政绩,也算安定平稳。
杨光咬牙不招,杨小光又全听杨光的,只知道瞪着双眼逞凶斗狠,阴十七再多了两句便不再问了,索性当场打开了喝光了酒后,被用来腌制酸菜叶子及其他的酒坛子。
上面是一层白玉般的白菜叶子,一打开,满屋子便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酸味。
这是在场除了阴十七之外所闻到的唯一味道,而她则闻到了所有人闻不到的第二个味道血腥味!
即便被井水冲洗得再干净,江付瑶与洪宽顺被剔除出来的内脏、碎骨头、人皮,也难免仍带着血气。
当阴十七接过叶子落递过来的筷子,这是叶子落从屋里找出来用的,是杨光父子平日里用膳用的,她接过便挑开坛子表面那一层酸菜叶子的覆盖,露出第二层。
她看了一会儿,蹙着眉头将一条洗得发白,也是被腌制得发白的肠子夹了起来。
呕!
呕呕!
“你给我放下!”杨小光怒吼道。
出乎阴十七的意料,一直未曾开过口的杨小光竟然在这个时候会开了口。
再看了眼作呕声传出来的方向,她看到冷夕已然跑到屋门外吐了起来,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衙役,显然都猜出来这肠子不是江付瑶便是洪宽顺的。
她没有再往外夹出坛里除了酸菜叶子外的东西,只搅了搅,看齐全了里面的证据,她便将筷子放下。
叶子落立刻将坛子盖上,盖得很严实,虽不像冷夕他们那样作呕,可也恶心到他了。
特别是一想到坛子里装的是两条人命,他便不忍再多看一眼。
曾品正则一直站在叶子落与阴十七身侧离桌子最远的一角,他没有上前,也远远看了眼阴十七方将用筷子夹带起来的肠子。
那段肠子已被切成几段,在阴十七手上的只是一小段,他只睨了眼便移开了。
之前他杀了他认为该死的人复仇,后来阴十七与展颜告诉他,他该相信国法,应该用国法的手段让那些他恨的人受到制裁。
在遇到阴十七与展颜之前,谁也没告诉他该这么做,也没谁告诉他该相信国法。
可现如今看着眼前被捆绑,被定住身体动弹不动的杨光父子,即便他不认识江付瑶与洪宽顺,连一面之缘都没有,他见到那一小段肠子之际,也有一股想当场将杨光父子碎尸万段的冲动。
他想着,当柴家与洪家知道真相,他们除了悲伤愤恨,约莫也只能到午门亲眼目睹杨光父子被斩首的死状。
可仅仅是如此,他们便能泄愤,便能忘记杀妻杀父之仇?
约莫是不能的。
只要与他一样亲眼目睹了这坛子里的证据与酸菜一起腌制的情景,大概便能成为柴铭与洪量一辈子的噩梦!
对了,还有江付林及他的父亲,这两人更加是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阴十七如杨小光所言放下了,叶子落也将坛子重新封住,她看着杨小光慢慢平复了一些暴燥:
“为什么要杀江付瑶和洪宽顺?”
杨光冷笑,似乎没想阻止杨小光说话。
之前他可是阻止过的,现如今是觉得没阻止的必要?
杨小光听到阴十七的问题,像是阴十七问出这样的问题很奇怪,他莫名地瞧着阴十七:
“不为什么。”
“看到了遇上了,便杀了?”阴十七问。
刚吐完进屋里的冷夕听到这话,不禁死死瞪向已不再发疯般怒吼的杨小光。
杨小光没理会冷夕,倒是杨光看了冷夕一眼,那眼里的冷笑像是在嘲讽。
冷夕再也忍不住,这回阴十七也没再阻止他,他上前便给了杨光一个响亮的巴掌。
“嗯。”杨小光刚点完头,便看到冷夕打了杨光一巴掌,他暴怒起来:“你敢打我父亲!我要杀了你!”
杨光被打得嘴角出血,可见冷夕那一掌是出了大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