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朋道:“或许是凶手觉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暴露了,所以秉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来制造服毒死亡案件呢?”
阴十七摇头:“不可能,你想想凶手杀害杨立聪的手法。”
姜大朋没能想出来。
纪光发倒是想了想,便试着道:
“溺水?”
阴十七很赞赏地看了纪光发一眼,转头便与姜大朋道:
“明白了么?”
姜大朋虽然有点觉得还猜不过纪光发有点丢脸,便他素来是个豁达的人,并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很是坦然地点头:
“明白了,可指不定凶手想改改杀人手法呢?”
阴十七倒是不会厌倦姜大朋的发问精神,反而觉得身为官差就该有这样的精神。
而且,倘若她没有查到线索牵连起六年前的两起失踪案,她大概也是如同姜大朋的想法一样,想着或许是一年前与一年后的凶手改变了杀人手法。
但知道了六年前的两起失踪案后,她已然不会这样觉的。
没有顾忌纪光发,阴十七将六年前的两起失踪案仅有的线索大略说了一遍。
姜大朋听后,思忖了半晌,方问道:
“所以你认为,当年莲花客栈里高小原所住的客房窗台上的半个脚印,是高小原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而不得不踏上窗台跳下河所造成的?”
阴十七道:“很有这个可能。”
而这个可能成立的结果,就是高小原跳入了河里。
可高小原不会水,那河也不浅,完全可以淹死一个不会水的人。
倘若没有人在那个时候同样跳入河里救下高小原,那不会水的高小原必然只有一下场溺亡!
纪光发道:“所以你觉得高小原的失踪与水有关,或许根本就是溺水,从而你觉得杀害杨立聪的凶手跟六年前逼得高小原不得不跳窗的人是同一个人?”
阴十七道:“倘若我的假设成立,那么定然是这个结果。”
姜大朋张了张嘴,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可话在嘴边了,他反而说不出来什么。
明明有许多问题,可在突然被阴十七在短时间内塞入太多的信息,他觉得他的脑子胀胀的,这会乱糟糟一团,连个最先想提问的问题,也没能整理个头绪出来。
他觉得他有太多的不明白,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到了最后反而不知道该问哪一个了。
姜大朋抬眼瞧着阴十七眉眼精致,算不上貌胜潘安,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致命吸引力,特别是在阴十七将案情说得头头道道的时候,这种吸引力几乎网罗了男女老少的所有目光。
他也不例外。
阴十七意会到姜大朋炙热的目光,微微转眸,便见到姜大朋一个汉子目不转睛地将她瞧着:
“怎么了?姜大哥可是有问题要问?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姜大朋赶紧收回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道:
“是有太多的问题,但一时间我也没能理出个头尾来……你不必管我,继续吧!”
纪光发一个劲地沉侵在自已的天地里。
那个天地中,有他自已,有他愿意用性命去换的最在乎的那个人。
当阴十七推断出杀害杨立聪与逼迫他们四人服毒自杀的凶手,并非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无法不震憾,更无法不心动。
倘若说初时的开口点头,不过是微微倾向阴十七可能能救出他与他在乎的人的想法,那么这会,才是他真真正正完全相信阴十七的时刻。
阴十七听了姜大朋的话后,再看纪光发沉默的神色,她说出另一个做为她推断有第二个凶手的依据:
“还有一点,之前我一直有个疑惑,在得知服毒死亡案件与杨立聪溺亡案有关之后,我就一直奇怪杀害杨立聪的凶手为什么会时隔一年再动手逼迫姚君、逍遥子、林涯三人服毒自杀,为什么不在杨立聪溺亡案案发后,就在第一时间杀了四个目击者?
即便是为了不让接连发生的连环谋杀在短时间内引起不必要的躁动恐慌,而让事态变得让凶手无法收拾的境地,可在长长的一年里,并非不是完全没有其他的机会动手,那么这一年时间的停滞,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凶手到底是怎么想的?
先前我一直没能找出答案,可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杀害杨立聪的凶手根本就不是导致姚君三人被逼自杀的原凶,这两个案子根本就是两个凶手!”
这就很好说明了这个时隔一年的时间差距。
因为造就三起服毒死亡案的凶手,与一年前的杨立聪溺亡案的凶手,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
第一个凶手杀害了杨立聪之后,即便当时知道了那一夜有四个目击者,第一个凶手也没有起了杀心,因为第一个凶手知道四个目击者充其量也就目睹了谋杀的过程,被害者与行凶者却在那个情况下,根本就无法辨清相貌。
即便四个目击者在隔日知道了杨立聪被溺亡一事,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第一个凶手行凶的那一个暴风雨的夜里,但那又能如何?
他们四人连受害者都是第一个凶手丝毫没有隐藏抛尸,而是大大方方地将杨立聪的尸体移回莲花客栈,让杨立聪溺亡案可以第一时间让世人知晓,在第一个时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由此可见,第一个凶手行凶的原因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凶手是有目的的杀人。
另一个是,凶手是为了某种形式而杀人。
第一种可能性的目的,可以是为情、为财、为仇而引起的泄愤作案。
第二种可能性则更令人毛骨悚然,形式可以有很多种,像苗寡妇被杀案牵扯出来的叶氏宗祠五行德祭,为了某种信仰而作案。
这后一种作案的凶手的血都是冷的,那样的凶手都只是为了信仰而狂热,在他们眼里,没有善恶之分,没有生死之分,有的只是荣幸与献祭。
阴十七说到献祭的时候,姜大朋打了个寒颤:
“被抓去献祭了,还要感到荣幸?”
阴十七道:“何尝不是呢?你以为那些暴徒是随便拉着人杀的么?他们也是很讲究的。”
讲、讲究?
姜大朋又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现在他觉得跟前的阴十七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呢?
说阴十七心善吧,真的是心善得不得了,要不然怎么会因着林涯就住在隔壁客房,阴十七听到动静却没有及时伸出援手而弥留查案呢?
可有时候吧,他与阴十七的相处时间也不长,但在阴十七身上,或者说在阴十七说过的某一句话里、某一个瞬间的神态,那种表达出几近冷血的默视,又让觉得胆颤心惊。
就像此时此刻!
纪光发也不由重新看待起阴十七来,见阴十七神情自若,说着暴徒很讲究地挑选着献祭人选,脸色却是一片平常,连语调都平平稳稳地令人感到莫名的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