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子落心中,与展颜一样,阴十七的地位那就是独一无二的。
在他眼里,他只看得到阴十七的安危,当其他人的生死不与阴十七的安危相左,他倒也会救上一救,但倘若阴十七身陷险境中,那他哪里还顾得上旁人,便是他自已的性命赔上,他也不会眨下眼。
然转而一想展颜特意停顿的地方,那话中明显迟疑,最终却还是加上“佳丽”二字时的语气,叶子落已是听出个中意味来,一想到他那刚接触不久却也了解一些性情的主子,他哪里还不明白不能撇下余佳丽不管的这个事实。
不然怕是他的主子不会轻易罢休,一个搞不好,最后反而越弄越糟,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余佳丽纳入营救计划,这样行事反更妥稳些,四人全身而退的把握也更高些。
展颜说完便看着叶子落,无声询问着意见。
毕竟叶子落不是花自来,展颜无权指挥叶子落一定要按照他的决定行事,此刻又生死攸关,倘若叶子落并非全然同意并执行,稍有差池,无疑是在拿四个人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从来连知县大人的面子都不给的展颜,不得不在紧要关头询问一下叶子落的看法。
幸在叶子落只是略作思忖,便无奈地点头同意。
展颜只一眼,便觉得叶子落应当也是想到了其中利害。
两人俱是以阴十七为中心,并不难自阴十七的性情所联想到后果,如此倒也不难解释初初见面时还傲然对恃的两人,此刻却是难得的统一意见。
或者说,在阴十七安危的这个问题上,两人从来都是同一阵线。
展颜转瞬又想到方才在林子中,叶子落也是这般与他合作,那个时候未细想,此时想起,他越发觉得阴十七还是不要回燕京的好!
展颜对叶子落说的话,石屋里的阴十七与余佳丽自然也听到了,随后没有听到叶子落的声音,想是同意了,接着又听得展颜道:
“十七,我蒙了双眼进洞,你来做我的双眼,能否做到?”
既然阴十七能在石门后安然无恙地与他说话,并告诫他与叶子落,金蚕蛊一双血红复眼不能直视,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她应该是可以直视金蚕蛊血红复眼而相安无事,那么由她来做为他的双眼,无疑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何况,他相信她。
至于石棺上的符纹,石棺是死物,并不像金蚕蛊是活物,可任意移动来攻击他,所以在这一点上,展颜并不担心,他不去看石棺上的符纹便是。
说话的同时,展颜已然接过叶子落从自已身上袍裾撕下的灰白色布条,从容地覆上自已的双眼,自后脑勺绑紧。
当听展颜对石门后的阴十七说这话时,展颜并没有什么动作,叶子落已然自动自发撕起自已的袍裾,这一举动让展颜不禁侧目,也让叶子落自已着落愣了下神。
就好像是一种亲密无间、无需多言的默契合作,又像是一种本能,自动自发地打起展颜的下手。
只两息,叶子落便回过神来,不再细想,此刻也不是多想的时候。
石门后的阴十七也似是愣了神,只不过与叶子落不同,她一听展颜那样说,肩膀瞬间就像是一座泰山压顶一般,一时间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很快地,她便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展颜这个法子是目前最为稳妥的法子,既避免了金蚕蛊那一双惑人的血红复眼,也可以展颜与她的合作无间来将金蚕蛊制住。
只是……能制住么?
阴十七心中不无担忧,她与展颜并未试过这样的携手合作,初次这样联起手,竟还是让她当起展颜最为重要的一双眼眸!
她明白展颜的用意,无非是利用她超强的感官,与因着背后图案而不受血红复眼迷惑的优势,继而提出目前最为稳妥安全的法子,何况以展颜的身手,只要两人合作无间,斩杀金蚕蛊并非不能。
阴十七尝试性地看向金蚕蛊,发现它这会已然不再紧紧盯着她这边,而是像先前一般全神戒备随时会被打开的石门,它已经在准备攻击。
这一发攻击,必定是全力以赴,即便无法将来人一击击中,也必是大挫来人锐气,重伤来人。
似乎是察觉到阴十七的注视,金蚕蛊瞬间转过脑袋来,一双血红复眼与阴十七一双星眸对上,似是要印证确定什么,她并没有躲,连眼帘微垂都没有。
阴十七直直看着,毫无畏惧地与金蚕蛊对上,从血红复眼中可以看到她一双星眸,同样地,相信从她的一双眸中,也必定倒映着金蚕蛊那一双看似毫无情绪起伏,实则暗藏杀机的血红复眼。
余佳丽并不是没有听到展颜的话,可她觉得让阴十七做为展颜的眼,还是有些冒险了,不禁低声道:
“阴哥哥,要不让我来当展哥哥的双眼吧,我是完全不怕金蚕蛊的血红复眼的……”
余佳丽的提议在阴十七轻轻摇头下止住,没有再说下去。
阴十七一双星眸还是没有离开金蚕蛊,下巴紧绷,神色一片肃杀,声音偏冷:
“不,佳丽,这是在冒险,一旦杀战开始,金蚕蛊会怎么样对待入侵的敌人与通风报信并指路的人,我无法估计,即便你身上流着黑苗血脉,我也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何况相较于你,阴哥哥更有自保的能力。”
余佳丽明白阴十七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可阴十七不想让她冒险,她何尝愿意让阴十七去冒险,本来无论是金圣洞,还是金蚕蛊,都是与阴十七无关的,可为了救她,阴十七连番弃已身安危于不顾。
余佳丽无法不动容,她的声音已然哽咽:
“可是阴哥哥,我怕……”
怕有万一,怕万一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