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女,年岁约莫在十五至十八之间,被一刀割喉而亡,没有任何挣扎迹象,就像在沉睡中突然被一刀割破了喉咙瞬间气绝,死在夜里子时初刻到末刻之间。
至于死者身份及更详细的尸检,有待石仵作、珍稳婆、衙役搬运死者尸体回衙门之后,再进一步查明、确定。
阵厢房不仅被凶手大举换了许多与佛有关的物件,连厢内仅有的两个相连着的窗台也被一块很大很长的黑布掩盖,遮得严严实实,将光线阻于窗外,半点未能透过窗棱折射到厢内来。
原本有小炉鼎与佛字青瓷茶具的桌面,也没了这两样,而是被换成了一盏仍在闪着微弱光芒的油灯。
它亮着,一直都亮着。
阴十七问道:“这油灯是自凶手入阵厢房杀害女子开始便亮着,还是女子死亡之后凶手才点亮了它?”
她看向展颜,再看了看花自来。
展颜没什么反应,大概还在思考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花自来倒是干脆:“我去查问一下棋院里的其他香客!”
这不失为一个答案。
或许真能让花自来问出点什么来。
衙役带走死者尸体回衙门之后,慈眉等人也回了后院左侧的禅院,只留下一名无字辈的弟子在棋院协助展颜等人查问或查看什么人事物。
这名弟子法号无为。
无为带着花自来去了其他客厢见香客之后,阵厢房便只余下展颜与阴十七两人,继续在案发现场查看。
阴十七走了一圈,再次回到床榻处,她仔细地察看着床榻上所有角落,连床板的缝隙都没有放过,最后翻查被褥:
“现场除了死者趴坐的桌下有一摊血之外,其他地方无半点血迹,我想不是被凶手清理干净了,就是死者原本就是坐在凳子上,却被凶手突然自后割喉,瞬间死亡!”
展颜也赞同阴十七的看法,他指着两个仍遮黑布的窗台:
“我在想,这黑布到底是什么意思?”
阴十七爬下床榻,她并没有在床榻上翻查到什么。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跑到厢门外,张望无为回来了没有。
展颜跟在阴十七身后,也往厢门外的抄手游廊望了望:
“怎么了?”
阴十七回身踏过门槛又进了厢房,她看着厢内的一切道:
“我在床榻上翻查了半晌,寺里原来的灰青色被褥被垫在新换上的玫红被褥底下,无论是哪一套被褥皆未见半点折皱,这不正常,除非死者刚入住千光寺,尚未在寺里过过一个夜,而昨晚是死者在寺里过的第一个夜晚,她还未上床歇息便被杀害了!”
展颜道:“所以刚才你是在找无为?”
阴十七点头:“我想找他确认一下!”
无为刚与花自来回到厢门口,便听到展颜与阴十七最后的两句话,不由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尽管问,贫僧定然尽力为施主解答。”
阴十七将她的疑问问了一遍无为,无为说是,死者是在昨日午时后方到的千光寺,昨晚是死者在千光寺的第一个夜晚。
刚入住便被杀?
莫非凶手是一路尾随死者到的千光寺?
又或者凶手早在千光寺,等的便是死者的到来?
阴十七、展颜、花自来同时心里皆浮起这样一个疑问。
棋院八间客厢里有五间住着香客,花自来去问了除死者之外的另四人,结果一无所获。
不是说睡熟了没听到动静,就是说没注意,并不晓得什么时候死者灭着油灯歇息,又是什么时候又亮起了一直燃到天亮的油灯。
大概除了凶手与死者,没有人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无为安静地守在厢门口,等着展颜三人随时的发问,或什么需要他做的。
花自来站在床榻前盯着那花团锦簇的玫红被褥,一直思忖着。
阴十七与展颜则站在两个相连的窗台前,看着那特意遮去外面光线的黑布。
阴十七忽而道:“这黑布很有可能是凶手为了不让其他香客察觉到阵厢房内正在发生的谋杀,以掩盖凶手正在杀害死者的行径……”
展颜道:“很有可能,但也有另处一个可能……”
他看着阴十七,阴十七有点会意过来:
“倘若我们将厢门关起来……”
想到便试。
将无为喊进厢房内之后,阴十七关上了阵厢房的门。
阵厢房内顿时昏暗下来,所有的光亮仅来自于桌面上的那一盏小小的油灯,明明是白日里,关上了门,厢内却瞬间宛若黑夜般黯淡无光。
阴十七看着那两个被黑布遮得严实的窗台,指着问:
“这样被黑布遮起来的窗台,你们觉得像什么?”
花自来已自床榻边走到窗台前:“黑夜!黑夜里的窗台无论关上或打开都是这样黑成一片!”
花自来说得没错。
展颜道:“凶手将案发现场布置成这个样子必有其用意,但这用意到底是什么,还需要我们一步一步地证实,至少这窗台的黑布、桌面上的油灯,这些布置都是想告诉我们黑夜!”
阴十七点头:“对,黑夜!”
黑夜?
这两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凶手到底想告诉他们什么?
是与被害的死者有关,还是与凶手的动机有关?
厢内的三人同时陷入思考中,连无为也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静默无声,甚至慢慢接近寂静。
半晌后阴十七侧脸向无为看去,突然问道:
“你们发现死者的时候,阵厢房的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
无为被阴十七突然的出声惊得微怔:“是……关着的。”
阴十七又问:“那你们又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无为道:“早上送来斋饭的戒空师侄发现的,他叫唤了许久,皆未听闻厢房内女施主的应声,便伸手敲了敲门,却不慎推开了根本没闩好门闩的厢门。”
封闭的!
阴十七想着死者被发现时的模样,边想着头绪,边与在厢内的其他三人假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