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点过了,秦笙捏着软烟罗撒花裙的手瞬间紧了几分,没敢抬头,只福身道了句谢便退下。
行至垂花门时,忍不住借着腊梅树丛回头偷瞄一眼,发现谢桓还站在原地,比起她这小贼似的行径,他面上神色倒是从容,对着她远远一揖。
秦笙脸上一烫,心跳倏地加快,松开捏在梅花枝上的手,逃一般地进了垂花门。
谢桓望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唇边多了一抹笑。
……
两日后,秦笙破天荒地出了一趟侯府。
跟着她上马车的,只有一名伪装成普通丫鬟的武婢。
秦笙也是到了车内,才发现谢桓也在,顿时有些局促。
马车徐徐向着闹市驶去。
谢桓似看出她紧张,沏了一杯茶给她:“为引李忠上钩,不好明着布防太多兵力,谢某在车中,若有万一,总能帮衬秦姑娘一二。”
秦笙接过茶道了声谢,两手捧着小饮了一口。
从前的汴京城有“双姝”,自然也有最出名的两大公子。
这两大公子,其一是她兄长秦简,其二么,自然是荣王世子沈彦之。
秦笙自幼身体不太好,鲜少参与贵女们的花会,见过的外男也少,但唯二熟悉的两人,已是汴京男儿中的翘楚。
眼前之人,虽没有兄长那般叫三公九卿都赞不绝口的才气,也没有沈彦之那样叫人见之难忘的俊美容貌,但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儒雅随和,莫名让秦笙想起了母亲。
他们都是从容的,哪怕大厦将倾,跟在他们身边,便也觉着心安。
自从踏上和亲的路,秦笙很久都再没有过这样心安的感觉,她用指腹摩挲着杯壁,偷偷看了谢桓一眼。
谢桓似有所感,刚抬眸朝她望过来,马车便狠狠一震。
秦笙没捧稳茶盏,茶盏瞬间被甩飞,滚烫的茶水也泼了出去,武婢怕秦笙磕碰道,忙扶住了她。
“秦姑娘当心。”谢桓抬袖便替秦笙挡下了溅起的滚烫茶水。
茶盏落在马车上摔了个粉碎,谢桓宽大的袖袍被茶水浸成一片深色,同样被溅到的手背已是通红一片。
茶水是在泥炉里刚烧的,烫得紧。
与此同时,马车壁响起箭镞扎进的“笃笃”声,好在车壁都的隔板里都浇筑了铁水,才没叫利箭射穿。
外边已经响起了兵戈声和沿街百姓逃散的尖叫声。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秦笙还是被这场刺杀吓白了脸。
谢桓出声安抚:“别怕,暗处一直有乔装的护卫跟着马车。”
李忠的人在府上找不到机会下手,出去转这一圈,引来的杀手瞬间多得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第108章亡国第一百零八天(捉虫)……
躲在临街屋檐上方冷箭的刺客见马车射不穿,只得提刀和十几个着常服的魁梧侍卫拼杀。
这些刺客都是死士,招式狠辣且不要命,受了伤也全然不当回事。
侍卫们渐渐招架困难,一名刺客砍倒车夫,拉开车门,不及看清里边的情形,就被一脚踹飞,随行的武婢守在了车厢门口。
局势正陷入被动,忽而前方马蹄声雷动,铁甲碰撞声铿锵,不远处的街巷出现一队铁骑,是谢驰带着谢府的亲兵赶过来了。
刺客们见势不妙,赶紧撤离,但后方的街道也有铁骑围了过来。
退无可退的刺客们很快落网。
谢桓下车后,看了一眼马车,车壁和车轮上都插满了箭镞,活像个刺猬。
箭镞卡在车轮间隙里,马车是赶不动了,谢桓对车中的秦笙道:“秦姑娘,这辆马车不能再用了,需得换乘一辆。”
侯府亲兵让开一条道,一名车夫架着一辆毡篷马车过来。
武婢扶着秦笙下马车,正好谢驰也翻身下马,他瞥见谢桓被茶水烫红的手背,问了句:“哥,你手怎么了?”
秦笙听到谢驰的问话,顿觉心中愧疚,她刚想出声,就听谢桓道:“没什么,刺客突袭,打翻了马车上的茶水,被溅到了。”
谢驰扫了一眼,没再多问,命底下将士绑了刺客打道回府。
秦笙咬了一下唇,不自觉将手中帕子绞紧了些。
谢桓都将话题揭过去了,她也不好再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翻的茶盏。
但他这有意无意的维护,让秦笙心中有些乱。
回去的路上,谢桓没再跟她同乘一车,秦笙方才受了惊,靠着车壁有些恹恹的,北地风大,毡布车帘都时不时被卷起一条缝,从秦笙的视角望去,正好能瞧见谢家兄弟二人并骑而行。
一人戎甲,一人儒袍,皆是风姿不凡。
秦笙叹了句:“侯夫人好福气,大公子和小侯爷兄友弟恭,又都是人中龙凤,一文一武,有他们在,北庭无忧。”
武婢三十出头,是府上的老人了,瞧见了谢桓对秦笙的维护,她同秦笙说起话来倒也不见外,道:“可惜了大公子,若不是幼时落水受寒,败坏了身子,如今也是能和世子一样习武杀敌的。”
秦筝还以为谢桓本就是擅文,听武婢这么一说,不免诧异:“落水?”
武婢将侯府的一桩陈年往事道出:“大公子幼时,生母为了争宠,冰天雪地的,把大公子推进了池塘里,陷害是夫人干的。谁知在冰湖里这一泡,险些要了大公子的命,被救回来后常年以药做食,养了十几年,身子骨才好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