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寻常赶夜路的小船都是乌篷船,并且会在船头挂一盏灯笼方便照亮。

只有水匪为了劫掠方便,才用这类无篷的小舟,怕打草惊蛇也不会挂灯笼。

秦筝手心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只盼着对方看到她这边也是无篷小船又没点灯,误以为是他们自己人才好,可千万别过来。

但秦筝的期望终究是落空了,那几艘小船呈包围之势朝着她和太子所在的小船开了过来,秦筝便是想逃都无路可逃。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在这种时候反而坏事,连忙抓乱自己的头发挡住大半张脸。

对方将路堵死后,其中一艘船上燃起了火把,紧跟着响起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水匪窝里还有女人?”

另一个粗狂的声音道:“管他是公的还是母的!大哥,抓起来拷问一顿就是了,指不定能问出来大小姐的下落来!”

听到这二人的话,秦筝心底倒是升起几分希翼,这帮人跟先前那窝水匪并不是一伙的!似乎还有仇!

她忙道:“我们不是水匪,水匪劫了商船,我和相公是从商船上逃下来的!各位好汉好汉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她从袖袋里摸出剩下的一块碎银和那几百个铜板,全放到了船头:“我们身上只有这些了。”

对面船上的汉子们不知怎地全都大笑起来,仿佛是在笑她不知所谓。

秦筝咬着唇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们,先前在商船上秦筝听船客们讲了不少绿林的规矩,说是碰上劫匪后千万不能抬头,被抢了钱财好歹还能有条命,若是看清了他们的模样,保准得被杀人灭口。

那个痞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彪子,去看看船上那个男的。”

对方的船靠近,秦筝垂着头只能看到一只穿着草鞋的脚踏上了她这边的船,裤腿挽至小腿处,碗口粗的小腿上布满了卷黑的腿毛,手上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秦筝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眼角余光瞥见上船的人用刀尖抵在了太子颈下,忙扑过去护住了太子:“别动他!要杀就杀我!”

她微仰起头,让遮住脸的乱发散开,水色粼粼,月色澹澹,她是这水色与月色间的第三种绝色。

太子重伤又高烧不退,但对危险还是十分警觉,在那人拿刀靠近他时,他就恢复了几分意识,奈何身体里像是灌了铅,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醒不来。

意识再次陷入混沌前,他只隐约听见了秦筝这句话。

心底有个未知的角落像是被什么柔软的触角轻触了一下,她竟待他情深义重至此么?

拿刀的络腮胡大汉瞧见秦筝的容貌,明显倒吸一口凉气:“娘哎……老子这是看到仙女儿了?”

船上其他人显然也被秦筝的美貌所慑住,半晌无人说话。

秦筝这般豁出去,全然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思。

他们若杀了太子,以自己的容貌落到他们手中后,下场可想而知。

不如用美色做筹码,先保住太子的性命,再徐徐图之。

“呵,还挺护夫。”痞气的声音哂笑道。

这次秦筝看清了,说话的是个穿短褐的男人,肩背肌肉虬扎,在褐衣下也能隐隐瞧出轮廓,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小麦色的脸上有道一寸来长的刀疤,黑如嚁石的一双眼里透着野性,整个人像是一头豹子。

不知怎地,看到这男人,秦筝忽然就想起先前在水匪船上瞧见的那小姑娘来。

细辨之下,他们长得是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方才那络腮胡汉子管他叫大哥,想来他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

他们口中的大小姐,会不会就是她先前遇见的那个小姑娘?

男人见秦筝一直盯着自己看,突然痞笑一声:“小娘子,你男人还没断气呢,这就盯着我看晃了神?”

船上的汉子们都大笑起来。

秦筝在他们的笑声里,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道:“好汉误会了,我只是想起先前在水匪船上见过一个长相跟你有几分相似的姑娘。”

此话一出,水面上顿时一片死寂。

穿短褐的男人一改之前的散漫,瞬间正了脸色,“你说说对方的特征。”

秦筝心知自己这是猜对了,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道:“那姑娘瞧着约莫十四五岁,肤色偏黑,穿一身藏红色衣裙。”

络腮胡汉子喜道:“那就是大小姐!”

短褐男人面上也有几分喜色,但并不明显,他接着问:“她被关在船上何处?”

秦筝如实道:“就在甲板上的一个大铁笼里,她当时手脚都戴着铁镣,求我救她,可我和我相公都是自身难保,只把开锁的钥匙扔进了铁笼里,她说她拿到钥匙就能逃出去。”

听到此处,男人看她的眼神不由得变了变,道:“若这是你为了活命编的谎话,老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秦筝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若不信,找到了那姑娘大可问她。”

男人见她确实不像是说谎,对那络腮胡汉子道:“彪子,划船,带她们一起走。”

船上的络腮胡大汉捡起竹篙,在水面抡了两个大圈,秦筝她们的小船就调了个头。

秦筝护着太子坐在船尾,方才她看着镇静,可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倒是粗略数了一下他们的人数,他们一共六只船,每只船上都挤了七八个汉子,保守估计也有三四十人,看样子是要去找先前那波水匪寻仇。

不管这波人跟水匪交锋是胜是败,她和太子跟着他们都很危险。

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秦筝抿唇探了探太子的额头,发现还是烫得厉害,拧了帕子继续给他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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