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俩停手,台下已鸦雀无声。
先前嚷着要跟南宫灵切磋一二的那些人,一个个全缩成了鹌鹑。
看着这些人缩在那,都不敢再看自己的样子,南宫灵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之后她就跟洪七一起下台,把地方留给了其他人。
可惜有她珠玉在前,后面的切磋,便显得全是小打小闹,没什么看头可言了。
她回到任慈身边坐下,顺便瞥了一眼无花,对他的模样很满意。
无花还想跟她解开误会呢,当然不可能当面跟她计较挨打的事,见她看来,还冲她笑了笑。
但他也只来得及笑了这么一笑。
因为下一刻,她就当着一群武林人士的面,直接开了口。
“昨夜湖边偶遇,你说我义父隐瞒了我的身世,不曾告诉我。”她说,“现在我已知道了,你也不必再为此操心了。”
无花:“……?”
等等,她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聊这个?
南宫灵还真就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聊这个。
今天是丐帮为萧峰正名的日子,对她这个同样“血统不纯”的人来说,是最好的开诚布公之机。
他们都不是纯粹的汉人,也都是丐帮弟子,但萧峰为丐帮和中原武林做的,大家都知道,她在大家纪念萧峰的时候,坦然道出自己的身世,大家也会愿意相信,她不会辜负丐帮。
比起将来被别人揭破时可能会遭遇的尴尬,她更愿意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反正对这事她一点都不心虚。
“我也知道了你就是我的亲生兄长。”她看着无花,接着说道,“但那都是你拜入少林之前的事了,佛家不是有一入空门万事休的说法么?当日你既跟着天峰大师走了,那你我的兄妹缘分,便也算断了。”
无花彻底懵了。
他没听错吧?她她她……她真就一下子把他俩底细全抖了出来?!
她则弯起唇角,脆声继续道:“作为一个出家人,你应当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不是人人称颂的七绝妙僧吗?不是佛法高深,经常度化魔头吗?
那就干点正经出家人该干的事吧,少来倒贴我!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得一头雾水。
只有天峰大师和任慈,作为当年那桩事的亲历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事实上,就连任慈也没想到,她会选在这个场合,跟无花把话说个明白。
但比起遮遮掩掩,私下对峙,这样光明正大地,把旧事摊开,再划清界限,似乎确实更好一些。
他真是有一个十分通透的女儿,他想。
这么想着,他也在一群长老不解的目光里开了口。
他说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灵儿为何忽然提及身世之事,也很好奇她为何会是无花的妹妹。
“这里头有一桩旧事,乃是我自责多年,一直不敢对外透露的事。”
然后他就把昨晚给南宫灵讲的故事,当着成百上千的丐帮弟子,以及前来参加丐帮大会的武林人士们,又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这故事本就奇异曲折,扣人心弦,又涉及丐帮、少林两大派的头号人物,听得众人心惊魄动,感叹连连。
有人说不论如何,至少天枫十四郎宁死也不示弱的精神,值得尊敬,也有人说他这么做,等同于有意陷天峰大师和任慈于不义,实在有点缺德。
还有人表示,想不到名动中原武林的七绝妙僧,竟有个东瀛父亲。
这年代大家对东瀛的排斥其实不深,更多的是一种对海外小国的看不上。
对南宫灵来说,这就很无所谓,看不上就看不上呗,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
但对热衷于经营自己形象的无花来说,这种看不上,就比较要命了。
所以此时此刻,处于话题中心,被人一句接着一句议论的,还是无花。
南宫灵听了半晌,感觉气氛差不多了,便再度起身,朝任慈拜去,唤了一声义父。
她说义父你放心,我和我这位兄长不一样,我不会隔了十几年忽然惦记原来的亲人,我只知道我能活到今日,都是因为您。
“您不欠我,是我该报答您。”
任慈立刻把她扶起来,说好孩子,你不用多说,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意?
南宫灵点点头,又看向无花。
无花本来就被她打出了内伤,再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她公开身世,一顿阴阳,简直眼前一黑。
他后悔不迭,早知她和任慈感情这么好,他肯定会更谨慎些,而不是见了一面就去试探。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顺着她的话站出来,义正辞严地表示,他也一样,从不曾怪过收养了他的天峰大师。
南宫灵挑眉:“是吗?”
无花深吸一口气,说当然。
他面上还挂着笑,但他心里已经快哭了。
南少林弟子都知道,下一代掌门,不是他就是无相。
少林内部,其实本来就更偏向无相,觉得相比他这个样样出挑、风头尽出的妙僧,无相更沉稳,更适合执掌门派。
现在身世公开,恐怕原先支持他的人,也要倒向无相了。
这丫头真是害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