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帆被老人锐利目光所震惊，如此风烛残年的老人，竟还有这般犀利的目光，它似能透过他眼睛，亏空他内心的一切。

“你到底在说什么？”尹帆本应该十分有礼貌地询问老人，而非粗鲁仓促地发问，可是，他显然等不及了，他的耐性被接连的两次打击之后，早已荡若无存。

“嘿嘿。”老人笑了起来，随后猛又咳嗽起来，从咳嗽声中可以判断老人病得不轻。“我是说我的咳嗽，可真快要了我的老命。前一刻我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可是，下一秒钟，该死的咳嗽硬生生地把我从美梦中扯了回来。”

见尹帆沉默不语，老人主动问道：“是我的话刺激到你了吗？”

“没有，只是有些感触罢了。”尹帆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也做梦了？”老人微笑着问道。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也许我此时仍在梦中。”他有意躲开老人的眼睛。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时空错乱的感觉。尤其是另一个时空当中有着自己迫切寻求的东西的时候。”老人不紧不慢说道。

“别说得你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世上并没有感同身受的说法。”不知道为什么，尹帆突然生气起来，这连他自己也大为震惊，意识不妥后，他立马道歉，“对不起，失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突然上头。”

“不用道歉，我确实什么都不懂，世界上也并不存在感同身受。一个受过伤的人，总认为自己能够理解受了伤的人。其实真是狗屁，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人到底承受了什么，忍受了什么，然后才做出彼时的决定，而那人彼时最讨厌的，莫过于忽然有人冒出来，大言不惭地说他理解那人的苦痛。事实上，他人情愿没人能够理解，毕竟都是些惺惺作态，除非真有人能走进他的心，与他同呼吸共命运。”

谁说不是呢，尹帆暗忖，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能够理解他，而那个人并没有停留在口头之上，而是切实走进了尹帆的内心，同时也深深地影响着他，他甚至还因此地爱上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叶芳。

“那您是如何区分现实跟梦境的？”尹帆没再躲开老人的视线。

“你说我吗？现在的我，能安然地做个梦就是一件了不起的奢望了。至于如何区分现实与梦境嘛，我觉得，何必去区分什么现实和梦境呢。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要全心全意去争取，那么，指向的、通往的，必然是同一个地方。小友认为呢？”老人笑意盈盈说道。

“我认为？”尹帆自言自语。可是，他到底在两个时空当中有没有做到全心全意去争取呢？

他大概是有的，毕竟由始至终，他对她的爱意隽永不变。

但是，两个时空当中，叶芳最终还是死了。

那是不是说明，无论他如何努力去争取，结局总不会好过。

是这样的吗？

他忽而奋力摇头：倘若他不去争取，不管在哪个时空，他与叶芳，也仅是朋友关系吧？

霎时间，如晴空中一记响雷，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