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娘子说道:“奴家想要在敦煌种植白叠子。”
白叠子,就是现在西域对于棉花的叫法,苏泽再次看向安娘子,这女人也太敏锐了。
她看出了自己想要在河西推广种植棉花,所以先一步决定买下土地购买高车奴隶,带头种植棉花。
苏泽看向安娘子说道:“安娘子这么相信种植白叠子能赚钱吗?”
安娘子走近说道:“不,奴家根本不懂怎么种白叠子,也不知道种白叠子能不能赚钱,但是奴家相信将军。”
苏泽眯着眼睛说道:“相信我?”
安娘子没有说话,而是走到苏泽边上才说道:“奴家相信将军不会让追随您的人亏本的。”
“那就请安娘子且在敦煌住下,就看看本将军会不会让你亏本吧。”
既然对方都贴上来了,苏泽也没有理由推开,况且这安娘子在丝路上似乎颇有影响力,想要将敦煌打造成商贸重镇,她也能提供帮助。
安娘子心中窃喜,不过她也记得母亲的教导,并没有继续贴上去。
她深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会被人觉得太过于廉价,于是迅速向苏泽行礼离开。
这狐媚子,勾了人就跑了!苏泽好不容易压下了欲念,反正安娘子留在敦煌,也不急于一时。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玉门。
高徽和令狐虬一起返回了敦煌,高徽和苏泽说明了凉州刺史元彧不肯出兵的理由。
真王?
难道是他?
六镇之乱的领导者,沃野镇民破六韩拔陵在起义后,就自号真王,难道是他?
苏泽也不确定,北魏史料中,对于破六韩拔陵这个六镇之乱起义的领导者,相关的资料却少的可怜。
六镇并不是六个小镇,而是绵延在北魏北方的一道防线,距离横跨了整个北境。
而且破六韩拔陵领导的六镇之乱,也不仅仅是影响六镇,在他起义之后,陇西、关中也响应他起义,甚至幽州冀州等地区也有响应者。
这都说明了破六韩拔陵的起义,并不是普通的流民叛乱,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起义。
既然这样,破六韩拔陵理应和汉末张角一样,已经筹谋了很久,这样的人却在历史上没有太多的记载。
这是一件非常不寻常的事情。
苏泽有一个猜测,那就是破六韩拔陵起义的细节,被后世的统治者从历史记录中抹杀了。
这说明了破六韩拔陵并不是领导的一场普通兵变,而是一场能够颠覆统治者基础的,有纲领有口号的大规模起义。
也许是和陈胜吴广张角一样,是统治者不愿意让这种思想传播的有纲领起义。
这就很可怕了,陈胜吴广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彻底埋葬了春秋战国到秦的贵族宗周贵族政治,而张角的太平道,用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拉着汉帝国一起进了坟墓。
历史的迷雾掩盖了很多真相,苏泽也对破六韩拔陵的纲领产生了兴趣。
不过高徽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这所谓“真王”的使者往来于北方各州郡,拉拢当地豪强起事。
苏泽能理解元彧,但是不代表他就要接受元彧的意见。
高车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元彧害怕凉州的豪帅,苏泽可不怕他们。
不过高徽倒是给苏泽提供了一个思路,让高车人屈服不一定要击败他们。
劝降。
这是高徽提出来的方法,这名老使臣这辈子有一半时间都在西域和草原,他了解西域和草原人的思维。
西域诸国之间也有攻伐,但是灭国级别的战争却不是很多。
高徽根据自己在西域的经历,给出的解释是西域特殊的地理条件决定了,很难出现一个统治所有城邦的大国。
西域的邦国都在沿途的绿洲上,而每一个绿洲的人口承载能力都是有限的。
要在每一个绿洲上驻军,完全控制一个国家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驻军,就算是吞并了一个绿洲,因为沙漠的阻隔,统治者也很难直接控制这个地区,最后还要依靠扶持当地人羁縻统治。
而草原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广大的草原上无时无刻都有部族兴起,就算是草原霸主也无法杜绝新的挑战者崛起,他们只能和狼王一样依靠武力统治一个地区,一旦衰落就会迅速被新的狼王取代。
用高徽的说法,苏泽就算是击败了这位高车左贤王,草原上也会崛起新的势力,到时候还是会入侵的。
新的狼王会更加的具有掠夺性,因为他们刚刚崛起,更需要用力量在证明自己的地位。
高徽建议苏泽将高车人放归草原,让已经元气大伤的高车人臣服自己,利用他们去压制草原上的挑战者。
苏泽想到了西魏北周隋唐拉拢控制草原的方法,用的不就是高徽这一套吗?
扶持衰落的霸主打压挑战者,分化强大的部落,平衡草原各部的势力,最后成为草原事务的仲裁者。
这高徽果然是人才啊!高徽主动要求去玉门劝降高车人,但是被苏泽拦了下来。
高徽是平西将军,朝廷任命出使西域的使臣,如果他劝降了高车人,那日后影响高车的是他苏泽还是高徽?
这并不是苏泽防备高徽,而是苏泽想要建立自己的影响力,这种事情就必须要用自己的人。
但是苏泽麾下并没有适合的外交人才,没想到今天和安娘子见面,这不就刷到了吗?将【作死的使者】召唤出来,这是一个身穿使者服饰,昂着头的中年人。
他一脸的桀骜不驯,见到苏泽这个主公也只是微微拱手。
果然是【作死的】,这要是遇到桀骜的君主,恐怕当场就要将他拖下去了。
苏泽心里也没底,这家伙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高车人将他砍了,那也等于给了自己出兵的借口。
这就是“作死的使者,总能给伱一个发兵的理由”的含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