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楚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宫道两旁的走过的宫人见到她,皆下拜叩首。
满天的星子散落了一地的星辉,夜风吹动着她的裙角。
望着宫道尽头的点点宫灯,她陷入了沉思。
虽然贵为公主,她却没有在宫中住两年。
她和阿兄是宗室子女,她的祖父是开国圣祖的七皇子,世袭罔替,到了哥哥这一代早已是旁系宗亲。
父亲平宁郡王早逝,阿兄早早就继承了爵位,封地荒芜,她虽是县主,却过得并不如京中世家贵女。
先圣没有子嗣,不知为何,太后独独挑选了阿兄过继。
阿兄带着她从荒凉的北地到了繁华迷眼的盛京。
她那个温润如玉的阿兄继承大统成了陛下,她从小小的县主一跃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天家公主。
入京两年,她是公主,却不像公主。
北地自由,母亲教她写字,也教她骑马。
教她礼仪,也让她随心而活。
所以她成了京中贵女口中,大齐立国以来最为粗鄙的公主。
为了融入盛京贵女的圈子,任何人的宴请她都不曾拒了。
她的努力没有换回真心,只得了背后的嘲笑。
所以,她不喜欢盛京,她无数次闹着要回北地。
无数次和阿兄不欢而散。
无数次抱着从北地带来的陶土娃娃默默流泪。
御书房的灯还亮着。
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哈欠连天,卢大监一巴掌扇在他的脑门上,小太监瞬间瞌睡就醒了。
赵光熙还在伏案批折子。
赵沅楚走到门口时,抬手制止了卢大监的通传。
“阿兄……”
赵光熙从堆积如山的奏章后抬起头来。
他腾的站起来,大步走到赵沅楚的跟前。
她的小脸泫然欲泣,眼底还含着深深的悔意和歉意。
“阿兄,阿妩知晓错了,不该任性妄为。”
赵光熙无奈得叹了口气,抬手将她头上的发簪扶正。
满肚子的火气,也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明明是一个北地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现在却要成为言行谨慎的盛京公主,她明明那么惶恐,那么无助……
“可受委屈了?”
赵沅楚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臣,孟长钦,参见陛下。”
落后两步的孟长钦平举双手,交叠在胸前。
赵光熙上前两步亲自将他扶起,“孟卿平身,若非孟卿,阿妩孤立无援,还不知如何是好。”
孟长钦垂眸,“公主有难,臣自当伸以援手。”
赵光熙,“今日之事……”
孟长钦自然得接道,“今日之事,公主淘气出走,马车损坏,臣碰巧遇见,护送公主,是臣分内之事。”
赵光熙点点头,“还有一事,孟卿此次平定有功,朕已和太后商议,此次……”
孟长钦再度跪下,“陛下,臣无需赏赐,只求一事。”
“臣父孟守良,前资州通判,贪污固修大坝之案,臣父枉死,只求陛下彻查此案,还臣父一个清白。”
赵光熙双手背负在身后,右手慢慢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石板指。
他没有说话,只是眸光闪闪得看着他头顶的黑发。
半刻后才轻声吐出一个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