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七十古来稀的老人坐在一起谈老一辈的事。
笛笛的爷爷望着灵灵的奶奶说:“儿子保信,姑娘保命!”
灵灵的奶奶怔言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旁边站着的小嫂子解释说:“儿子生孙子传宗接代保证香火,姑娘等他老可以跟他买吃滴。”
一位诡异的老乌婆从天而降猛然闯进大圣凝滞的视野,老太婆,正值耄耋,银发垂髻,身披暗黑色连帽斗篷,老人的身份神神秘秘的。
大圣猝不及防的被老乌婆的定身咒给定住,大圣一动不动立在街边上,老乌婆不容许他拒绝自己毁灭一座城的邀请。
老乌婆戴着一个大黑帽子,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唯一能望见她干扁扁的嘴巴:“你看看这个藏污纳垢的人间,它比炼狱还要恐怖!”
老乌婆竭尽全力地嘲笑着伪善的父母,虚假的父母其实就是披着羊皮的魔鬼:“真实的人间是不完美的,形成表象下的都是无知婴孩的哭嚎,你看看这些孩子,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被养父母虐待。再看看这些襁褓中的女婴,出生就被掐死,被遗弃,被沉入粪塘,每个人出生都有生存的权利,可这些大人替他们做了决定,他们剥夺了孩子们生存的自由,抹灭了孩子们活下去的希望。”
老乌婆的帽檐贴的那么近,大圣的心里在打鼓,好在分把钟过后,大圣的定身术自动解除,他可以按照老乌婆的指示在街头前自由活动了。
“我父母不喜欢我,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所有都不喜欢我,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小女孩坐在地上哭鼻子,大圣十分怜惜她的遭遇。
三界之中最虚伪的就是人性,人性本善,但是人性也本恶。老乌婆藐视人性,戏弄人类:“你可以挑战神性,但绝对不可以挑战人性,人类永远那么自私,那么虚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就因为我是个姑娘,大的老的小的都虐待我……”家庭不是避风的港湾,是灾难的现场,父母的偏见点燃了少女内心仇恨的火种。
大圣侧目被大人拿条举打得遍体鳞伤的女娃,他顷刻动了恻隐之心,一双脚如同灌了铅提不动。
老乌婆东怨西恨,狗眼看人:“邓通铸造钱币,是为了货物流通,物超所值,万事皆由钱开头,如果你没有操纵金钱的权利,你的亲情,友情,爱情就自然无法维系,你所拥有的这三样情感最终都会舍你而去!”
老乌婆背对着大圣弱不禁风的脊背,她蓬松摇摆的乌帽尽量压得低低的,她冷冽的眼角冷冷地扫过喜欢动手的父母:“人类的尽头是贪婪,人类是冒着邪恶绿光的妖兽,他们满口仁义道德,却将魔掌伸向了自己的孩子,父母的爱不是无私奉献的,他们每一笔都记着就等着你来偿还!”
满大街婴孩的嚎啕声,老乌婆怜悯地张开双臂,极度悲哀的讽刺现实:“你看看这些行巷哭闻的孩童?”
大街小巷,小儿干啼湿哭,源源不断的鬼哭神号传入耳内,震耳欲聋声惊人,大圣早已被惊慌声波及三观。
老乌婆长长的指甲盖指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父母生子女,流同一场血,同一个姓,最后因为一点钱翻脸无情,老死不相往来的大有人在,你别单单小看了人类骨子里唯利是图的野心!”
老太婆单手揭开斗篷的帽兜,她居然是白面狐狸假扮的,大圣简直不可思议:“你是白面狐狸!”
“我们还会再见的,等到那时,你会自己做出选择!”白面狐狸手脚利索地跑路,一件轻飘飘的斗篷抖落在泥渠里,她在小儿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鸿毛带着俩个小家伙寄住在东篱大婶的茅草屋,他们四人一见如故,各自诉说着自己悲惨的童年。
有的人用幸福的童年去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的不幸。
一人搬着一个小板凳,小靠椅,坐在院子里轮流讲故事。
三人轮番提及自己悲惨的过去,院子里早已是泣不成声,泪如泉涌。
东篱大婶,四十不惑,一生未嫁娶,一生无子嗣,家中有个老母中风瘫痪在床上不能动。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每天就靠在菜园子里种点小菜维持一日三餐。
东篱大婶哽咽道:“我亲生父母家里条件不好,先前生了一个姑娘,后来又生下了一个我,他们重男轻女把我给了隔壁村我的养父母,因为他们后面还想生养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大婶开始呜呜咽咽起来:“我那时候还不相信,因为我亲生父母说是他们家庭条件不好,养不起两个姑娘,所以才把我送走的,但是后来我亲耳听到我亲妈跟别人说的一些话,我就断定他们骨子里就是那种老套的思想,农村人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封建念头。”
东篱大婶声泪俱下:“我的亲姐,也就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她怀孕了,又生了一个姑娘,我亲妈嫌她姑娘的肚子不争气,说生的怎么又是一个闺女,要是生个带把的多好啊,我姐顺产我亲妈当时就不高兴了,生的姑娘又生了一个爱哭鬼!”
阿丽丽搬张靠椅坐近点:“你跟你姐好歹是亲生姐妹,你姐居然没认你吗?”
东篱大婶啼哭道:“你知道吗?除去那一层血缘关系,我跟我姐就是两个陌生人,我们其实也没什么感情,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反正我们住得远日常也见不到一两面!”
阿丽丽笃定道:“你们是只有血缘没有亲情的陌生人!”
“你说得是对的!”谈及自己的亲姐姐,大婶眼睛里满满都是嫌弃。“我们家俩个老弱病残,我有点事想求她帮忙,她屁都不闻一下,说什么狗屁亲情,其实都是狗屁,只有她主动联系我,没有我主动联系她的份儿!”
说多了都是泪,大婶的眼眶里装的都是恨意:“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跟我父母的关系特别冷,连我自己都晓得还不如一个湾里滴嫂子来得强,起码嫂子在你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帮衬你一把,端一碗饭过来给你吃,我滴亲姐从来没有看见她一点东西。”
阿丽丽灵光一闪,突然开窍:“我明白这种关系,我觉得就算是自己嫡亲的姐姐,你们见面也是相看两厌,她那么多年不认你,现在一陡马认你,你说她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心?”
“她还不是为了维护她屋里两个老滴,她早不认晚不认偏偏这把年纪了再来认我,无非是想给她屋里那两个老不死滴养老送终?”现实世界是很残酷的,尤其是穷人的现实世界无疑是难上加难。雪上加霜的时候,你没有伸手帮我,等到你有困难了,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这种存了利益关系的姐妹之情,东篱大婶早就看得透透的了。“我早就看出死渣子了!”
恍惚中,兰花豆堕泪抽噎,他又扁又平的鼻子塌了下去,就跟鼻子上贴了一张假画似的。
兰花豆愁眉苦脸:“我个人感觉你还是不要认回去吧,你要是认回去了,将来会由你出钱照顾俩老滴,俩个老滴对你一点都不好,何况你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肺动不动就无端地嘿气,自己一分钱没挣到不说,你还咸吃萝卜淡操心管起这些破事?”
鸿毛一掌震碎板凳,他跍在倒了水泥的干硬上,接着又换了一个大点的板凳来坐:“你姐姐就是没安好心!”
阿丽丽气愤地攥拳:“你还是要跟她说,你是你养父母养大的,你跟你滴那边没有关系,省得你爸妈以后出葬,你还要拿你养母的低保去给她送葬。”
东篱大婶年纪大了,再加上肺又不好,又要在家里照顾中风的养母,她没有再像年轻的时候拼命的去干了,每个月领着她养母微薄的低保给她买药治病。
东篱大婶委屈的表示:“我爸妈要是去世了,我肯定还是要回去一趟的,毕竟我是他们生滴,我要是不回去湾里的人都会看我一屋人滴笑话,不过我是不会白送这个情滴!”
大婶的姐姐真是高,阿丽丽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姐姐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响啊!”
大婶的心拔凉拔凉的:“我屋里太穷了,我干了一辈子,也就这么个能耐,我养不起两家人,他们暗地里嫌我太穷了,从此以后跟我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滴。”
阿丽丽趁机打听大婶的养父母:“你养父母对你好吗?”
东篱大婶低头苦笑,心里咸得发苦:“我亲爸妈什么也不打听一下,他就把刚出生的我卖给了我养父母,我养父母穷得只剩下一间茅房,我到了他们家就是给他屋里当牛做马的命,这也使唤我,那也使唤我,我就是他屋里请回来的一个保姆,好不容易熬出头准备说享点福涞,我爸十年前倒在地上突然就走了,我妈好端端的人不知道怎么搞滴也中了风,我真是命苦啊,屋里又穷又有一个老滴,耽误了我一辈子没嫁人!”
院子周围都用竹子砌了起来,大圣轻轻推开竹门,他见她们二人说得煽情,大圣没有刻意打扰,等到她们口边的话聊完,大圣才在人前现身。
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圣劝阿丽丽别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大婶一拍脑袋,坐忘了神:“一坐坐忘记了!”
太阳马上落山,大婶不能再坐了,她忙起身去收衣服:“时候不早了,我要去收衣服了!”
院子里扯了一条细绳子,绳子上面晒得是窝单和被窝套子,老人晾得衣裤还有洗得泛黄的尿布。
“被窝要早点收,等到太阳没得了,被窝就不热和了!”趁着西边的日头还罩着被单,大婶不久坐立刻去收衣服,以免衣裤沾上傍晚的寒气,老人穿上身不舒服。
阿丽丽笑着去接大婶臂弯抱的窝单:“我来帮你!”
来者都是客,作为主人家,大婶不会让一个小姑娘伸手干活:“哪能要你帮忙,你快去坐着歇会儿!”
阿丽丽只好悻悻去切点水果吃,大圣手贱拿了一大块梨跑了。
大婶家出门就是一个高坡子,大圣同他们仨人说着今日在小儿城内看到的所见所闻,众人听说后也是大吃一惊,叫大圣不许去招惹白面狐狸。
夜晚的月亮像一块糯米石一样黄糯。
一个老婆婆骑着镰刀飞到天上去了。
一把镰刀如同黯淡的陨石划过黄月,只在月亮中闪现了它短暂的辉煌,遥远的月宫传来了巫女如同南京卖肉大婶般怪异的笑声。
兰花豆难得耳聪目明一次,他亲耳听见了天上白发魔女哈哈大笑的古怪声,他指着空白的月亮费力地回想:“我看到一个老婆婆坐在天上……,她的白头发比她的人还长……”
大圣扭头一看,天上什么也没有,除了几声乌鸦叫,不过听见乌鸦叫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圣人地两生,想打听更多小儿城的风俗民情,鸿毛太懒了不想教,他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本能瞟向汇集多国风土人情的《释厄传》,他的小指头指着某一章某一节撺掇大圣多看书读好书:“有时间多看看书,我不是都写在这了吗?”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大圣双目如潭,求知的眼睛明亮澄澈如同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