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的弦屋,大圣废寝忘食,睡过了时辰。
大清早的,阿丽丽端着一个铁的洗脸盆打水给大圣洗脸用,她也不催大圣几什洗,看大圣什么时候有时间,洗脸的袱子也搁这了。
“人人都爱美,傻瓜爱英雄,英雄爱美女,小姑娘啊,你要是再这么邋遢下去就真的没有男人会要你!”卖菜的姑婆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劝阿丽丽花钱买点贵点的衣裳,再喷点好香水,人打扮得时髦点,自然会有有钱的男人看上你。
大圣回过头来观察身边扒拉菜叶子的阿丽丽,她勤俭持家绝对是一名好女孩,错就错在他的这个哥们人不爱干净,邋里邋遢的,辫子也梳不抻敨,头发枯得跟个枯稻草一样,从头到脚像个拾荒的大姐。
大圣看了之后不免觉得苦恼,他心里想着阿丽丽早前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我没有用,所以我才得不到爱”,于是大圣打定主意拉上女孩回家捯饬一翻,争取把她弄成个人样出来。
阿丽丽挑了一篮子的菜,都给大圣一手扔了回去。阿丽丽膛目结舌:“大圣……我的菜啊……”
大圣脸上阴云密布,他喝道:“菜什么的都不要了,你现在赶紧跟我回家!”说完。大圣火急火燎连拖带拉的把她拖走了。
阿丽丽出门之前忘记喝茶,现在口里非常干:“大圣,我口渴,让我进屋去喝口茶先……”
阿丽丽前脚进门,后脚就被大圣牵拽出房门。大圣语气强硬的将她摁在小板凳上坐好:“坐下,别动!”
阿丽丽不听话非要进屋喝茶,大圣用蛮力再次将她撦拽回来。女孩就被大圣双手摁在凳子上坐稳,他甩开一张围裙抖了抖系在女孩的脖颈上。
大圣先从瓷碗里挖了一坨皂角粉撒在阿丽丽的头顶,再从木桶里舀了一葫芦瓢清水浇在她的头发上,一坨皂角粉遇水化开变为黏糊糊的糊状,阿丽丽竖起的拖把脑袋上顶着一头白乎乎的泡沫。
从来没有见过女生不会收拾自己的,阿丽丽倒是一个奇葩,大圣嘴上不禁调侃起了好兄弟阿丽丽:“你的头发是有多少年没洗过了?”大圣给阿丽丽的头发打湿水,两只手洗洗搓搓抠掉头屑和头油。
“大圣,你别逗我了!”大圣破天荒要给她打水洗头发,阿丽丽一个女儿家整得怪不好意思的。
头发分三次浇水打湿,均匀抹上去屑的皂角粉,弯弓的指节插进发间,大圣满脑子跟人洗头发。阿丽丽格外享受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她欣喜若狂道:“大圣,你今天怎么会想到帮我洗头发呢?”
小的时候洗澡没有澡豆,孙三省每年都会带上大圣拿着一根竹篙子去打皂荚,晒干的皂荚磨成皂角粉可以洗头洗澡用,不过他们一年到头也难得洗上一次,大年三十洗一回澡比喝汤还舒服些。
孙三省关起门来泡澡的时候,大圣打着佻胯一头钻进洗澡盆里,孙三省这个老爸就会给肉嘟嘟的儿子抹上粉帮他洗香香。两个人洗澡好好的突然的闹了起来,你泼我一瓢,我还你一瓢,大圣顽皮把澡盆里的水都打湿了,孙三省顶着泡泡头打开窗户大门把屋里头吹干,洗完澡的浑羹子水还是孙三省亲自倒的。
大圣帮他老爸搓过澡,却从来没有帮女孩洗头的先例,他活动地抬一抬胳膊手,肩膀头都是酸的:“首先你是一个姑娘家,不管人长得漂不漂亮,要懂得学会打扮自己,走出去人看着都有精神。”大圣收起了玩笑话,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白色的皂角洗出来是黑色的泡泡,阿丽丽的头发洗得不干净,头发上面残存着大量的污渍油垢,大圣嫌自己的力道不够大,拿女孩的头发当洗板搓。
大圣下手不知轻重,阿丽丽的湿头发被扯变了形,她当即怒吼:哎呦……疼……大圣你轻点……”
“啪!”大圣笨手笨脚,洗个头发跟拔鸭子毛似的,阿丽丽拍了一记大圣的手背。
“啊……”大圣完全是心不在焉,全程开小差打野去了,他的手劲一次比一次用力,抠得头皮都是疼的,阿丽丽痛到扶头凄厉惨叫。
大圣收回视野,愧疚道歉:“那我轻点就是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大圣沿着发际线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的洗刷刷,自认为服务周到态度端正。
面对一把枯稻草,大圣正自为难:“你的辫子不能再留了,你看到没有下面都打了死结巴,我要是再不跟你剪它,你的头发以后用扳手撬都撬不开!”
花时间留了这么长的一把辫子,一想到大圣咔嚓咔嚓两下都跟她剪完了,阿丽丽心里头光是想想就觉得怪可惜的,她非常介意跟了自己这么久的头发有朝一日会被一剪没,说到底她心里还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
阿丽丽想到自己以后是一个小蘑菇头,她苦着脸埋怨起大圣:“大圣,你一点也不心疼我留了这么久的长头发?”
“再怎么舍不得该剪的还是要剪,你看看你头发都打结了,梳子梳都梳不动,留着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干脆一点全都剪了算了!”大圣忍俊不禁。
“那好吧,你都剪了吧!”都说蠢人一把尾,牵动自己留到屁股头的长发,阿丽丽一狠心都让大圣一剪子跟她剪了。
一把小剪刀剪不动拧如麻花的大辫子。
大圣不行再来。
他翻出压箱底一把超级无敌大的大剪刀,剪刀利落地减掉一把干枯分叉的发梢,再咔擦咔擦修饰多余打结的发尾,大圣手里的剪刀使得是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将女孩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让别人一看就觉得这个姑娘爱干净。
抬眼瞻仰头顶上除毛剪修的大剪刀,阿丽丽憨憨地笑了。
大圣剪完头以后,解开阿丽丽身上的围裙,抖了抖掉在围裙上面的短头发,他将一个废铜烂铁的铜镜递给阿丽丽照镜子用。
大圣揶揄道:“看看,我的手艺还可以吧?”
“可以,那是相当的可以,比理发店的师傅剪得还要好。我原以为你会剪的很短的,没想到我还是可以扎起来嘛!”
阿丽丽接过铜镜一照,她的容貌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但看着镜子里清爽干净的自己,相比较于从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鬼样子,她最终还是发自会心地笑了。
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播撒在女孩飞扬的长发上,她刚洗浴完散开黑色流苏一般的乌发,她高举着铜镜一脸高兴地在院子里面奔跑。
小木屋充当临时的落脚点,大圣是一个没有脚的小鸟,不会在风雨中停歇,永远不会在树上做窝,他这一生只有不断地冒险与冒险,直到黎明做下了判决。
院子里的大簸箕晒了好多烫过水的雪里红,兰花豆找位置偷懒睡了一个中觉才醒,他睡饱了以后就负责把外面晒的梅干菜收一收,眼睛无意之中瞟到跟前站的阿丽丽,他的馒头手揉了揉眩晕的眼球,兰花豆惊得哑口无言。
阿丽丽两手叉腰,爱臭美的她瞟向老实听话的兰花豆,孰料兰花豆早就被大圣带跑偏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忠心耿耿的跟屁虫,而是有了大圣做靠山的男子汉。
阿丽丽凶巴巴地问:“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美女啊?”
兰花豆老实交代:“见是见过,没见过你这样的!”
阿丽丽忍不住好奇:“我这样是哪样?”
兰花豆两眼吃惊:“老大你简直是改头换面啊!”
阿丽丽心中暗暗夸奖小弟:“还行,脑子还不笨!”
兰花豆拦不住嘴快,还是一刀补了下去:“虽然你还是很丑的样子!”
在兰花豆古老的印象里,阿丽丽是头上顶了一个鸡窝头,一边挂了一个烂拖把,麻麻点点,满脸雀斑的叫花子形象。
都说好汉莫提当年勇,兰花豆捅了阿丽丽三刀:“你以前不爱洗澡,不爱洗头,不爱洗口,一点都不爱干净,身上都是大虼蚤在爬,我跟着你还被虼蚤吸了一肚子的血,就连苍蝇蚊子见了也对你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