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震愕,如同被闪电击中,她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温衍。
抖着双唇,终于问出了那个长久以来萦绕心头的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世人皆言,人死如灯灭,应归尘土以求安宁。这般执念,岂非只因心中憎恨,方才会做出如此悖逆常理之事?”
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嘲讽,那是一种超脱于世俗尘埃之上的轻蔑,仿佛世间万物的庸碌与浅薄,皆入不了他的法眼。
“对于那些真正令我心生厌恶之人,让他们苟活于世,于苦难中挣扎,方显世间戏码之精彩。若他们命薄,未及展露丑态便匆匆离世,那也不过是一场无趣的落幕。此时,唯有枭其首,戮其尸,再任其曝骨荒野,或成野犬之食,方解我心头之恨。”
他的话语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拂过湖面,却字字如刃,寒光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言罢,温衍轻笑一声,那笑声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反问得既轻蔑又玩味:“将仇敌囚禁于侧,日日相见,徒增心堵,岂不是愚不可及之举?”
常念闻言,眼眸瞪得浑圆,颤声问道:“如此说来,你昔日将那人冰封于密室深处,实则……是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忍与不舍在作祟?”
温衍轻轻咀嚼着口中的梅子肉,辛辣之味刺激着他的味蕾,却也似乎勾起了某些深藏的记忆。
他缓缓咽下,唇瓣因果酒的润泽而更显殷红,眼角微扬,一抹复杂的情绪悄然掠过。
那双眸子里,藏着不言而喻的质问,仿佛在低语: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岂有不细心珍藏之理?这分明是温衍独有的,那份既恣意又偏执的逻辑,让人无法忽视。
常念的心湖被轻轻搅动,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悄然浮现,却又迅速被她自己否定,觉得太过离奇。
日日相见?那不过是虚幻泡影,与现实相去甚远。但有一点,常念却异常肯定——温衍对她,并无恨意。
即便,她曾是那把指向他心脏的锋利匕首,裹挟着致命的毒药。
常念心中思绪纷扰,那份不解与矛盾,悄然在心底生根发芽。
“是在害怕吗?”温衍的声音忽而低沉,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轻轻在她耳畔缭绕。
他缓缓垂下眼帘,指尖轻抬,不经意间触及了常念的发梢。
光影交错间,一抹阴影悄然覆盖了常念的眼眸,她眼睫微颤,如同受惊的蝶翼,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帘。
然而,温衍并未如她所想般更进一步,只是细心地捻起她发间不经意间沾染的一片紫薇花瓣,那花瓣紫得深邃,白得纯净,恰似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而又微妙。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片花瓣,“无需惧怕,我向来厌恶繁琐与纷扰。能令我如此费心筹谋之事,至今仍未遇见。”
常念的眼眸缓缓睁开,凝视着温衍那双被柔和光线轻抚的深邃黑眸。
“温衍,我并非出于恐惧。”
“温衍”二字自她唇间轻启,如同古老诗篇中被风吟唱的旋律,穿越了时间的长河,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