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光稀薄地洒落,常念心中那份对姐姐顾瑾心的忧虑如同夜色一般,悄然蔓延,难以平息。“阿姐的身子需得静养,这等琐事,便交由青霄处理吧。”她的话语里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却也难掩对亲人深深的关切。然而,明日正午的紧迫时限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人心绪难宁,辗转反侧之间,哪里还能觅得一丝睡意?顾瑾心深知妹妹的担忧,她温柔地拥抱着常念,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抚平。“岁岁,阿娘那边还需你细心照料,切莫让她为我担忧。”言罢,她眼神坚定,执起佩刀,步伐沉稳地跨出了门槛,融入了那片深沉的夜色之中。

铜壶内的水滴缓缓滴落,每一声都敲打着时间的节拍,街巷间,二更的梆子声适时响起,更添了几分深夜的寂静与凉意。常念独自坐在屋内,心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温衍那勒马而停、英姿飒爽的身影,以及他眸中那抹如寒潭月影般深邃而清冷的光芒,悄然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不久,夜色温柔地拥抱着静谧的府邸,宵食已精心筹备完毕,常念轻手轻脚地将它们安置于雕花细腻的漆盒之中,盒面绘制的繁花似锦,在烛光下更显雅致。她手持一盏灯笼,步伐轻盈地穿梭于回廊,向着后院那抹柔和的灯火缓缓行去。

罩房的灯火依旧温暖而明亮,如同守夜人温柔的目光,常念吩咐侍婢于远处静候,自己则独自提着食盒,缓缓靠近那扇半掩的门扉,轻轻叩击,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脆。

门,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轻轻一触,便悄无声息地开启了一道缝,仿佛是大自然最细腻的笔触,在这幽静的夜晚勾勒出一幅不期而遇的画面。

常念未曾多想,裙摆轻扬间,已悄然跨过门槛,踏入了一个充满水汽与朦胧的世界。耳畔,骤然响起了一曲水声潺潺,如同山间清泉,洗涤着尘世的喧嚣。

抬眸之际,一幅令人心动的画面映入眼帘——温衍,那位总是淡然自若的君子,此刻竟赤身裸体地坐于窗边,身陷一汪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水汽缭绕间,他的身影更显朦胧而神秘。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肩头,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辉,而那漆黑的眼眸,在氤氲的水汽中闪烁,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片深邃与宁静。

半年的时光,如同细水长流,悄然抚平了他身上大部分的伤痕,只余下左胸处一道浅浅的、泛着岁月痕迹的旧疤,约莫两寸长,细密而深刻,宛如短刃轻吻后留下的印记,诉说着过往的风雨与坚韧。

这道伤,对于常念而言,是熟悉而又神秘的。每当目光触及,她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感慨

“小姐还要看多久?”

哗啦一声水响,温衍抬臂随意搭在浴桶边沿,没羞没臊地提议道,“可要走近些,好生瞧瞧?”

常念敬谢不敏。

倒不是害羞,毕竟前世伺候他沐浴,更刺激的场面也都见过。

纯粹是温衍的这具身躯,让她感觉到危险。

那是刻入骨髓中的压迫感。

“我备了宵食,在廊下角亭中等你。”说罢,掩门而出。

呼吸一口雨后潮湿的空气,她怔怔地慢了脚步,压下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燥热。

在角亭中等了一盏茶,温衍踏着映月的积水,负手而来。

他穿着雪白的中单衣袍,半干的墨发披散,带着一身沁人的水汽。若不论他过于凉薄的眉眼和狠戾藏黑的性情,倒也颇具俊美无俦的君子之风。

石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宵食,有精致糕点,亦有美酒佳肴,每样都是最新鲜的。

亭中八角灯下,常念就像是一副鲜活灵动的美人画,连发丝都在发光。

“坐。”常念含笑示意。

温衍看了她一会儿,方撩袍坐在对面,语气古井无波:“这回,小姐是道歉还是道谢?”

“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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