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大雨倾盆,似乎连天空都急于为这急迫的求见披上一层朦胧的序幕。常念踏着这不合时宜的雨幕,心怀忐忑,踏上了前往白府的路途,心中默念着那即将成为她最后依仗的名字——白右相,白子墨那权倾朝野、文治武功皆为人杰的祖父。

白府,这座承载着无数荣耀与传奇的府邸,在雨夜中更显庄严而神秘。马车缓缓停驻,车轮与青石板的轻触,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常念掀开车帘,一股混合着泥土与草木清新气息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仿佛连这雨都在诉说着无尽的等待与期盼。

门扉轻启,白府的管家手持油纸伞,匆匆而来,脸上挂着几分歉意与温和的笑容。“哎呀,二姑娘怎的选了这么个天气来访,真是让人措手不及。”管家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客套,却也难掩那份因主人不在而显露的尴尬,“不巧得很,我家老爷与少爷今夜都被召入宫中伴驾,怕是难以即刻回府相见。”

闻言,常念心中不免涌起一阵失落,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轻声回应:“无妨,既是陛下召见,自是当前头等大事。我改日再来拜访便是。”话虽如此,那份沉甸甸的心事却如同这连绵不绝的雨丝,难以轻易释怀。

她沉吟片刻,眸光微转,再次启唇:“请问,白家二郎此刻是否府内安坐?”

管家面露难色,迟疑道:“唉,二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二郎亦是行踪不定,此刻并未在府上。”

他语带歉意,接着说:“二姑娘若有急事相告,不妨告知老朽,待少爷们归来,我定当一字不落地转达,绝不有误。”

她心中暗自焦急,深知时机紧迫,每一刻的耽搁都可能是致命的。

“不必劳烦管家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轻声道谢,语气中却难掩一丝无奈与坚决。

言罢,常念轻提裙摆,行了一礼,口中轻言“多有打扰”,随后便转身步入马车,吩咐车夫即刻返程。马车缓缓启动,卷起一阵细微的尘土,也卷起了她心中翻腾的思绪。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了府邸,雨丝细密而急促,仿佛连天空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未知而忧虑。她,立于廊下,雨珠沿着屋檐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正如她心中翻涌的不安。她深知,自己不能坐视不理,任由父亲与兄长一步步滑入那权力漩涡,党争的暗流足以吞噬一切温情与安宁。

匆匆归府,心绪未平,却意外得知顾瑾心已先行离去,如同一缕难以捉摸的风,悄无声息地掠过了她的世界。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袭来,她几乎忘却了身上的湿冷,急声询问:“她究竟去了何方?”

侍卫低首,语气中带着几分茫然:“回禀小姐,属下并不知情。但见大小姐身着百骑司的威严官袍,踏出府门,那模样,似乎并非寻常外出。”

“官袍?”她低语,眉头紧锁。夜色已深,非公事之时,阿姐何故穿戴如此?既非轮值,亦非觐见圣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背后隐藏着何种深意?

忆及白日里,阿姐提及太子时,那双眸中闪烁的愤怒与忧虑,如同烈火般炽热,又似寒冰般刺骨,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难道,阿姐此番夜行,与那股暗流汹涌的党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思绪纷飞间,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已被卷入了一场更为复杂的棋局之中。而阿姐,正是那枚试图力挽狂澜,却又身不由己的棋子。

思绪如潮,猛然间回想起今日阿姐提及太子时,那交织着愤怒与忧虑的复杂神情,常念的心头不禁被重重一击,仿佛有千钧之力猛然压下:莫非,阿姐一时情急,已只身赴那东宫,欲为家族向太子求情?

“阿姐离开多久了?”她的声音细微而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带着不容忽视的焦虑。

侍卫的回答简洁而迅速:“方才离去,尚不足一盏茶的时光。”

这消息如同寒冰刺骨,让常念的心瞬间沉入冰窖。阿姐此举,何其冲动!太子布局已久,只为将顾家逼至绝境,此刻东宫,无异于龙潭虎穴,危机四伏。以太子那阴晴不定的性情与雷霆万钧的手段,岂会轻易放过任何敢于挑战其权威之人?

想到此,常念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蔓延至全身。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任何关于阿姐可能遭遇不测的设想。太子的行事,向来难以捉摸,今日之后,又会是怎样的风雨欲来?

她的心跳如擂鼓,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与冷静。父兄的困境已如深渊般难以挣脱,而阿姐,那个她誓死守护的亲人,绝不能再步其后尘,成为这风雨飘摇中的又一朵凋零之花。

常念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如铁,她缓缓抬手,命令身旁的侍从:“取来顾瑾心的佩刀,那是她英勇与忠诚的象征。”

侍从应声而动,片刻间,那柄寒光凛冽的佩刀便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她紧握着刀鞘,仿佛握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将之郑重地交予最信赖的侍卫,声音低沉而有力:“你持此刀,即刻前往南阳郡王府,面见小郡王。告诉他,顾瑾心,我们的阿姐,如今身陷东宫,生死未卜,情况危急。请他念及往昔阿姐不顾一切救他于危难之中的恩情,速速入宫,以皇族之姿,施以援手。时间紧迫,速去!”

侍卫被她眸中那份超乎寻常的沉静所震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连忙双手恭敬地接过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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