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题很快出来,果然特别简单,要求画一幅人物画。
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做模特。
考官笑眯眯地开口:“也没别的要求,你们怎么画都行。”
另一个也笑:“是咱们老张负责评分,他的毛病大家伙没不知道的,画的人物越有特色,他越喜欢,评分越高,诸位学子看着办吧。”
一群学生哄堂大笑,气氛却轻松下来。
时间很充裕,就是精雕细琢,仔细思考揣摩,两天一夜也足够用的。
红尘也就不着急了,先招呼陆家护送她的下人和小猫还有小狸把书院的桌椅撤走,堆在墙角去,自带的桌椅都给摆放好,桌子是斜面的,上面多出一木夹,可以固定画纸。
又弄了一圈兔子皮毛的坐垫,塞在椅子上,整个人缩进去舒舒服服。
考场这边可不给提供笔墨纸砚,她正好得了一批新的,直接搬进来用。
其他考生也忙忙碌碌做准备,但她还是最引人注目,毕竟别的也留罢了,连桌子椅子都带自家的过来,未免太过分,好些学生都侧头观望。
老郭也立在后头,不觉腹诽:不知哪儿学来的穷讲究!
讲究不讲究的吧,反正考官闭着嘴一言不发,能书善画之人多洒脱,有个性的也多,所以在今天的考场上,考官们对考生的诸般举动,都是只看看而已。
这是靠真本事,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事前做多少准备工作,最后画出来的是好还是不好,都不会改变。
你可以使用上等的笔墨纸张。
你也可以坐在最舒适的椅子上。
不过画出来的东西,却不一定比只用普通宣纸作画的学生更好,考官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不可能让外物影响到自己的评价。
只是有一点儿,在大周朝书画也极其风雅,只有风雅之人才能成名成家,用薛涛笺,十色笺写字。别人一看就从心里先高看三分。用澄心堂纸书画,别人会刮目相看,你画画之前首先沐浴熏香,有自己的一套规程。别人瞧见也忍不住会郑重起来。所以考生们自然而然都没少在外物上费工夫。也就是说,大家都很会装!
一时间,整个考场和京城文人聚会的春日宴也无不同。文雅之气四溢。
即便如此,考生们看红尘那气定神闲的架势,也暗自佩服,总觉得她装得极其自然,一点儿都不像在装。
准备工作做完,考生们还是要收摄心神,认认真真作画。
红尘也拿起笔,没标新立异,选了站在窗前看风景的张先生来画。
估计在场的学生里,起码有一小半要画一画先生,纯粹是这位张先生长得很有特点,比较容易画,他鼻梁高,五官深邃,头发半百半黑,穿衣服也喜欢宽袍广袖,衬得他仙风道骨。
红尘近来一直在学画画,在玉珏空间还拜了好几个先生,和眼下的绘画方式不同,她先学素描,比较写实,类似工笔画,后来还学了立体画。
如今她的水平不算很差,按照那些大能们的说法,因为一开始就有基础,学得也快,手还稳,现在怎么也是绘画老师的水准。
现在画人物自然难不住她,其实她也会画大家常常画的那种人物画像,线条柔美,注重神韵,可大家都这么画,她的水平也不是多高,画不出人家大家的风采,再说这次时间充裕,为了成绩更好看,她还是打算展示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在家里自己画过好多次,做练习的纸光是烧也累得慌,但这还是头一次画给别人看,红尘十分用心,特别认真,神态也显得肃穆。
张先生没近前,只远远一看,瞧见她专注的眼神,就捋须而笑,扭头冲老郭道:“你还是别气了,我看这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
老郭翻了个白眼没吭气。
张先生却越看越觉得好,人家来得晚,那是胸有成竹,人家讲究到自己备桌椅,那也是人家对考试认真对待。
自己用惯了的东西,自然用着更趁手,画画时也更舒服。
红尘果然用得不错,细细勾勒线条,越画越顺利,她在这一届考生里头算是显眼的,她一动笔,其他考生就都忍不住瞥上几眼。
只是像她这么画画,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
洪文宾也画得特别卖力,他小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可以,也不是说多么富裕,但到底可以支持他读书,那时候不敢说琴棋书画都学,好歹还请了个先生教了书画。
结果后来家里一蹶不振,不至于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却也是寅吃卯粮。
他到现在还记得,有一年家里到了夏天没新衣服换,他爹偷偷摸摸拿自己的棉衣裳去当铺典当了去,这才置办出一身不掉面子的好衣服,让他能穿着出去交际。
家里想练字,那都是要把字写得极小,一点儿纸张都不肯浪费。
如此艰难,却也有些好处,洪文宾自幼读书习字都很比别人更认真,能有机会练习画画,也是恨不得把全副力气都用上去。
这般下来,他的成就自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