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随手丢了过来。
夏之白将这份奏疏拿起,大致的看了几眼,笑着道:“这些人倒是习惯恶人先告状,不过我这消息传过去也才半个来月,这些人就这么急忙上疏了,还真是有些急了。”
夏之白摇摇头,将这份奏疏放下。
汤和点头,道:“那自然是要急的,你都挑拨地方跟陛下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急?我们这位陛下,可是一个急性子,暴脾气,要是真的当真了,一气之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你可是将这些人害的不轻。”
夏之白道:“我哪有害人?实话实说罢了。”
汤和摇头,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他双眸紧紧的盯着夏之白,一股无形的压力,施加到了夏之白身上,汤和道:“老夫知道自己不擅长什么算计,只是陛下在把这份奏疏拿给我的时候,却给我说了另外一句话。”
“这些话你不是说给地方官员听的。”
“你是说给陛下听的。”
“我一时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什么心思?”
汤和双眼微阖,眼中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光,带着几分阴鹫几分强势。
汤和在朝中的确不显山不露水。
但朝堂上下,却无一人敢小瞧这位老人。
这可是当今陛下的‘生死兄弟’,跟着陛下一路闯下来的,很多时候陛下还要问汤和的决定,如今汤和只是收敛了锋芒,但谁又敢真的忘记,这位百战沙场的老将。
一时间。
马车内陡现一股铁血气息。
夏之白的耳畔更是隐隐传出了刀枪交鸣声。
夏之白面色如常,他将茶杯放到矮桌,点头道:“陛下的理解有对也有错。”
“对的部分的确有说给陛下听的意味。”
“但这本身是说给地方的。”
“只是不同的话,落到不同人的耳中,得到的反应不同罢了。”
“若真的细论,是政见不同。”
闻言。
汤和面色微变。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看向夏之白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神色。
“政见?”汤和琢磨了几句,带着几分好奇跟紧张的问道:“是你跟地方,还是你跟.陛下?”
“都有。”
汤和一下沉默了。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夏之白。
心中五味杂陈。
这夏之白还真是一点都不消停,从一开始出现在世人面前,便表现的十分嚣张狂妄,本以为经过这两年的沉淀,能让他稍微收敛一点,结果依旧不改半分,还是继续去跟陛下唱对台戏。
他也不知该说是夏之白勇敢,还是该说夏之白不怕死了。
他认识朱元璋这么久以来,敢这么一而再的挑衅朱元璋的,普天下也就那几个人,而今也都死完了。
夏之白举起茶杯,淡淡的品尝起御茶。
口齿生津,回味甘甜。
的确是好茶。
汤和沉声道:“你为何执意要这样?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
夏之白微微一笑,沉默的摇摇头。
良久。
夏之白叹气道:“信国公,你这一生南征北战,为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以如此显赫的身份跟地位,信国公你本可目空一切,不将天下除陛下外任何人,放在眼里,然就如信国公这些年的表现一样,却是越来越谨慎,也越发小心翼翼了。”
“打天下跟治天下是不一样的。”
“治理治理。”
“从古至今,很多明君贤臣,都认为天下以治为先,等治的差不多了,再来‘理’,但纵观历史,这样先治后理的,往往后面理不清,也理不了,而这就是我跟陛下最大的政见不同。”
“我认为陛下在放纵天下为恶。”
“我也始终认为,天下需要一场大的变革。”
“对这个天下进行一场深彻的革新,而非是一场零敲碎打的缝缝补补。”
“破立并举,先立后破!”
“要破除一切阻碍华夏族群复兴和国家前进的沉疴积弊,同时也要让华夏能真正‘立’住。”
“这个‘立’很难,需要守正创新,需要治国理念上进行创新,需要在社会生产实践中创新,需要制度创新,需要文化创新,还需要对大明的上层进行创新。”
“如今的大明社会意识跟精神价值观已严重扭曲跟混乱了。”
“而且内部倾轧斗争严重。”
“矛盾尖锐。”
“如今的大明对地方百姓而言是没有希望的。”
“他们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曙光。”
“只能看到无尽的盘剥。”
“我有时也不禁在想,陛下是不是真的老了,没了当年的锐气跟果断,亦或者身居那高位,实在是高处不胜寒,以至于陛下打盹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