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
家里唯一像样的家具,就只有一个瘸腿的书桌。
最贵重的也就一沓发黄的麻纸。
枯坐了一阵,几人实在是坐不住,干脆就不坐了,就在屋里走来走去,只是眼中忧色越来越浓,甚至私底下,都将自己过去这些年做的事,在脑海里回想了数遍。
就在答鲁等人焦躁不安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便响起一道敲门声。
屋内瞬间安静。
不多时。
屋门就打开了。
答鲁一脸紧张的立在门口,忐忑不安的看向四周。
最终。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个青年身上。
答鲁学着汉人作揖的模样,毕恭毕敬道:“答鲁帖睦尔,参见大人。”
其他几人也跟着开口。
夏之白伸手,将答鲁几人扶了起来,轻松道:“你们无须这么紧张,我就过来看看。”
“唉,好。”答鲁下意识答了一句,随即感觉自己似说错了话,紧张的看了夏之白几眼,见夏之白并未生气,这才不由暗松口气。
夏之白笑着道:“你们应该也知晓一些事。”
“是我让袁夫子找的你们。”
答鲁积极的点头道:“知道,袁相师给我们说了,只是大人,为什么会来找我们?”
答鲁问出了心中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其余几人也殷切的望了过来。
夏之白哈哈一笑道:“我奉朝廷之命,在北平开一座铁矿,只是我初来乍到,对北平并不熟悉,因而想找几个熟悉北平的人,当然我也有另外的目的,便是想寻一些可用之人。”
听到夏之白的话,答鲁几人直接懵了。
寻可用之人?
为什么会找上他们?
他们字都识不全,也不怎么受待见。
这怎么都不该找他们啊。
相较于沉浸‘天下掉馅饼’的美梦,他们更多的是惊慌跟不安,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才能,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资格入这种朝廷‘大吏’的眼,根本就不敢有这种奢想,只有满心的忐忑跟紧张。
不懂夏之白究竟是何意。
他们也听说过一些,汉人都喜欢兜圈子。
左三圈右三圈,最后才会把真实话说出来,因而也不敢去多问。
望着几人呆滞的神色,夏之白苦笑的摇摇头。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敢信了。
他信步进到了屋内。
见夏之白见到了屋内,答鲁一下清醒过来,紧张的跟了上去,小声道:“大人,我们几人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过简陋,不敢污了大人的脚。”
夏之白摆手道:“无妨。”
“天下风餐露宿、无家可归的人又何曾少过,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你们的。”
“正所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若我只通过吃穿住行来看人,你们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夏之白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
夏之白进到屋内,大致的扫了几眼,的确很寒酸,甚至可谓是破烂,屋中并无多少家具,倒是几本书,还端正的摆在那,只是书页都被翻烂了。
答鲁尴尬的挠挠头,也是不由脸色一红,连忙将那几本‘破书’收了起来。
这是他的家。
这已是几人中家境最好的了。
夏之白转过身,问道:“识字、能写?”
答鲁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好的命,以前是贵族的仆人,能认得几个字,还是私下偷学来的,只不过学的不精,很多字还认不得,这几本书,还是当年蒙古贵族逃跑,我私藏下的。”
“到现在还认不全。”
“至于写,倒是能写几个,但也不多。”
答鲁叹气一声,也是颇为遗憾。
夏之白道:“简单的登记信息能不能做到?”
答鲁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这应该可以,但要是太复杂就不行。”
“不会!”
答鲁丝毫不脸红。
不会就是不会,写不来就是写不来。
没这能力。
夏之白转头看向其余几人,问道:“你们呢?都能写多少字?”
“四百多。”
“三百多。”
“三百多。”
“.”
几人小声的说着,声音细若蚊鸣。
夏之白蹙眉。
这个识字数有点太少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常见字能认能写吗?”
“就寻常的人名。”
答鲁点点头道:“这倒是可以。”
随即。
答鲁有些惊疑的看向夏之白,不明白夏之白问这些干嘛,难不成真想用他们?
但这怎么可能?
城中士人那个不比他们识字多?那个不比他们博学?
夏之白笑着道:“那够了,我给你们的要求并不高,就是做一些简单的信息登记,将一些小乞丐收集到的信息,登记下来,隔几日汇总交给我。”
“你们不用惊讶。”
“我的确是想用你们。”
“倒也没有太多原因,只是因为囊中羞涩,实在付不起其他人费用。”
“只能退而求其次。”
“再则。”
“你们当年既然选择留在大明,那自然是大明的子民,我身为大明官员,理应一视同仁。”
“在读书识字方面,汉人的确有优势,而在打仗方面,蒙古人、色目人更突出一点,只是完全限定在文武上,对你们是有失公允的。”
“这种情况短时并不会改变,我也无法更改,但我却可以通过自己掌握的力量,做一些调整,更多的用一些色目人、蒙古人,并将一些知识交给你们。”
“不过最终能不能获得天下人认可,则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我也只能引路到此了。”
“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在我夏之白眼中,没有色目人、蒙古人、女真人、汉人之分,入我华夏,拥立华夏者,皆为我华夏子民,不分彼此,也没有高低贵贱。”
“我都会一视同仁。”
“同赏同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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