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朱棣只是锋芒还没完全展现。
加之太年轻,对于陛下的惧怕,也太过强烈。
但这种惧怕,随着年岁渐长,随着实力渐强,会越来越弱的。
北疆的雨势来得急也去的快。
而相较于北方的粗狂,江南的雨却多了几分婉约。
雨滴缠缠绵绵,久久不绝。
夏之白坐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濛濛细雨,自言自语道:“风不停,雨不歇,应天府人心难宁啊。”
郑袄死了,就在今日,被当街腰斩。
郭桓还在狱中,但郭家上上下下的族人,都已被杀,即便是管家、奴仆,也都不例外,整整齐齐被砍杀在应天府的刑场,就当着数百人的面,滚滚人头掉了一地。
血水混着雨水染红了大一片街道。
他并没有快意恩仇的感觉,心中只剩下感慨,前不久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人,仅仅几天后,就被砍掉了脑袋,这实在让人唏嘘。
人生变化无常。
前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如今更多的是,前为帝王臣,后为刀下魂。
他没有去收敛郭桓家人的尸首。
朝廷也不会许。
郭家人的尸身都会被扔到乱葬岗。
这也是绝大多数死刑犯的去处,大明杀的人太多了,多到乱葬岗都快堆不下了。
对于朱元璋的血腥杀伐,夏之白并没有太多看法。
只是有些不忍。
但也知道,朱元璋并没做错。
而当代的律法便是如此,何况还是《大诰》,凌驾在大明律之上的时期,只不过这种情况,终究是太过‘强权’了,也太过破坏律法的‘威信’了。
这样的事唯有朱元璋能做。
不过夏之白知道,这是朱元璋在试刀。
后续还会继续杀戮,而且会越来越急,越来越凌厉。
应天府短时都会陷入到血雾笼罩。
夏之白将窗子关上。
将屋中的烛火点燃,开始规划起了后续。
朝堂的事,与他无关,但经商的事,却很看重时机,机会转瞬即逝,朱元璋杀的天下人口滚滚时,同样会制造出不少的机会。
他需要抓住这些机会。
尤其是工商。
就在夏之白蹙眉思索着后续时,宫中终于把那份奏疏送来了。
夏之白出门接过了奏疏。
看完这份奏疏,夏之白露出一抹异色。
“顺天府?燕王在的地方。”
“看来殿下对我做的事有一些不满,所以把铁矿开采地扔到了顺天府,不过顺天府就顺天府,倒也不算差,若是安排到江西、浙江、福建,那运送成本可就要突破天际了。”
“不过燕王的脾气也不是太好。”
“多半是殿下故意的。”
“就是想让我跟燕王撞一撞,磨一磨双方的脾气。”
夏之白笑了笑。
他把奏疏放在桌上,把方墨叫了进来道:“方墨,朝廷的奏疏已下来了,我们的铁厂落地在应天府,这座铁矿被封矿了一定年限了,不过朝廷会安排一些矿工过去,那边的事先不急。”
“你现在立即帮我去把罗干、张远等盐商请来。”
“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啊?请这些盐贩子?”方墨一脸难以置信,有些扭捏道:“夏长官,你确定要把这些人请过来?”
“现在我们盐铺近乎垄断了应天府的盐业,原本县以下的地方,他们还能销售一点,但随着我们名气彻底打出去,越来越多人,都选择去县城买了,他们这几家盐铺,基本被赶出了应天府的盐业市场。”
“现在把这些人请来?他们恐会认为是.”
方墨没有说完。
他相信夏之白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夏之白笑道:“让你去请,你就去请,无须那么在意。”
“我又如何不知,他们对我是怀恨在心,但既然有仇恨,自然要去化解,总不能让人家一直憋着吧?”
“而且做生意,竞争在所难免。”
“他们应该也能理解。”
“我这次请他们前来,就是想同谋发财之路。”
“而且盐厂已明确要扩张,自然需要增加人手,而在卖盐、运盐方面,罗干等人不就是最好的伙伴吗?”
“你去请吧。”
“记得态度好一点。”
“不要把官场那套习性带过去。”
“你现在虽还挂着一个文吏的身份,但毕竟是在京都盐业任职,还是当以京都盐业为重。”
夏之白提醒了几句。
方墨闹了个红脸,尴尬的点了点头。
夏之白重新坐回位置,将那份奏疏再度拿到手中,脸上露出一道笑容,道:“距离我的商业大联盟又近了一步,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等陛下真将杀得天下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时,才是我趁机捡漏的时候。”
“如今我掌有铁、煤、盐,充足的人力,以及最先进的经商理念。”
“商界注定要任我驰骋了。”
“真正的生产力大爆发不会太久了。”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此时的夏之白,用力的紧了紧拳头,满腔的雄心壮志,在随着热血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