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说的是,我国人确有诸多恶行,亦有欺人之实。可那慕容鲜卑较我们更甚,破城便是屠城,老幼妇孺亦不留命。”豫公主点头说道。
莫问先前所问只是讥讽,未曾想豫公主竟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看来胡人和慕容鲜卑都非善类,皆是虎狼之辈。
“你何以认为我有抵御慕容燕国之能?”莫问岔开了话题。
豫公主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眉沉吟,片刻过后方才开口,“实不相瞒,朝廷已然知道真人乃七位上清准徒之一,朝廷曾经见到过真人那几位同门的本领,皆是玄奇无比,霸道非常,真人修为较他们要高出甚多,若肯出手,定可止住妖兵,平息战事。”
莫问闻言再度点头,百里狂风等人此时想必皆是大有名声,赵国要追查他们自然会牵出其他几位上清准徒,就算他们查之不出,柳笙亦会告知他们上清准徒的来历。不过朝廷知不知道众人的来历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七人之中除了他有一个仆从,其他人皆是孤家寡人,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根本无处可寻。
“你们既然知道我的来历,更不应该在我身上lang费时间,我不会相助你们胡人,更不会与同门为敌。”莫问端起了茶杯。
“我们绝不会勉强真人与晋国为敌,只求真人能相助我们抵御慕容燕国,若真人应允,我们可与晋国签下百年合约。”豫公主见莫问端起了茶杯,不由得有些焦急。
“你们即便不南下攻晋,晋国亦会北上收复国土。”莫问冷声说道。
“真人误会了,我是想说真人帮我们绝不会间接伤及晋国百姓。”豫公主解释道。
“据我所知赵国皇帝有不少皇子,为何他们不急,你一女流之辈却四方奔走?”莫问见豫公主并不识趣离开,便动了逐客之念。
“家门不幸,几位皇兄无心治国安邦,反倒多行内讧争斗,”豫公主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真人尽管放心,我所应允之事定然作准,真人但有所求,我皆可做主。”
“此话当真?”莫问问道。
“当真,请真人明言。”豫公主见莫问口风貌似有所松动,顿时大感欢喜。
“那好,贫道请你日后莫要再来,西阳县当年的惨象至今还萦绕在我的心头,要我相助胡人,绝无可能。”莫问说完站起身来,他与豫公主谈话只是为了知晓当今时事战况,无半点动摇之心。
豫公主见莫问如此说话,心头的一丝热气顿时消散,眼见莫问已然起身,便不能再赖之不走,故此叹气过后告辞转身。
莫问随行,意欲关门,孰知已经走出门外的豫公主忽然止步转身直视莫问“本宫定会让真人回心转意。”
“本座看你如何为之。”莫问挑眉回应。他很是欣赏豫公主的这种执着,但他并不喜欢豫公主的过分自信。
豫公主亦不多话,转身离去。
莫问止步门内,关门闭户。
“老爷,你饿不饿?”老五打着哈欠自西厢走了出来。
“如此一说,我倒真有些饥饿,你去为我下碗面来。”莫问冲老五说道,林若尘之事一了,他感觉周身轻松,之前悟出的“变”乃是不变的天道在今日发挥了作用,他宽恕了林若尘,这种宽恕并非憋气迁就,而是一种站于高处的怜悯和谅解,由此获得了内心的平和。强者必须慈悲的对待弱者,尤其是心存悔意的弱者,这是道家的教义之一。道家是杀伐有道的教派,不是迂腐伪善的老大娘,更不是肆意杀戮的侩子手。
回到东厢之后,莫问发现床榻已然换上了新的被褥,这无疑是老五授意慕青所为。
没过多久老五便端来了面条,面条在此时乃是官家的精细食物,寻常百姓通常不舍得食用,因为磨面需要筛走谷壳,使得能吃的部分少了许多,莫问也很喜欢这种食物,以热水煮过的面条很是干净,且少有谷物天生毒性。
“老爷,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大方了?”老五坐到了莫问对面。
莫问此时正是进食,闻言抬头看了老五一眼,老五转头看向床榻,莫问见状明白慕青打扫床榻的时候发现周贵人送他的金玉不见了。
道士吃饭不急不缓,且有定量,几口过后莫问便放下了筷子,“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你怎么不把那把金拂尘也善给她?”老五赌气说道。
“回去睡吧。”莫问起身撵走了老五。
虽然已是深夜,莫问仍然补上了拉下的晚课,念经之际他放任思绪去回忆当年见到的那副丑恶情景,结果发现丑恶的情景已然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林若尘悔恨的面容,到得此时困扰了他数年的梦魇终于彻底消散。
次日清晨,天降大雪,随后一段时日三人以及城中百姓都在家里猫冬,大雪一直下下停停,待得彻底停下已然是半个月之后了。
雪后的第七天,豫公主又来了,这次她并非轻车简从,而是率了五千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