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腹稿的众臣不断提及数个谥号,均因不合时宜被否决。
过程还是要有的嘛。
还有亚空间的存在让众人不得不慎重。
万一有朝一日,大行皇帝在他们参道修玄的时候找上门怎么办?
时常活跃在亚空间的某位道爷很有发言权。
高拱起身将一封纸筏呈递御前:“陛下,谥号为庄,庙号用穆字如何?”
朱翊钧看着笔筏上端正的字体,说道:“庄为美谥,睿圉克服曰庄。通边圉,使能服。”
“布德执义曰穆,贤德信修曰穆,德政应和曰穆。”
“可。”
但朝臣没有说武而不遂曰庄,武功不成。
大行皇帝的功绩局限于此。
究竟如何解读,其中褒贬存乎一心。
也算是殊途同归。
众人看这桩大事总算尘埃落定,心下一松。
陛下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高抬轻放。
高拱又道:“陛下革故鼎新,这改元之号?”
“不急,不处理完宣大的事情,诸位还要为此耽误多久?”朱翊钧立即否决。
不仅要在这个场合处理,开诚布公,还得他的规矩来。
说着,朱翊钧俯身看向文华殿的一角。
那是杨博和张四维的方向。
朱翊钧一字一句的问道:“是顺义王?还是俺答汗?只取决于朝廷的态度,不是吗?”
“但什么时候,大行皇帝亲封的番王,可以被随意折辱?”
“可有公文、诏书,亦或者大明律法明文规定,可以阻拦番王朝贡?这究竟是出于私心,妄图阻碍国策,亦或者是意图……”
高拱当即说道:“陛下,不过嘬尔小臣擅自做主,必有隐情,何至于此啊。”
张居正和高仪一同抱着宽大的袖袍作揖:“请陛下三思。”
哪怕王崇古有拥兵自重的嫌疑。
有些话不可宣之于众啊。
杨博感到大难临头,这份预兆很快成为现实。
朱翊钧停顿一下,很快又从御案中掏出一份文件来:“朕已经三思的够久了,吏部尚书杨博何在?”
“臣在此。”杨博略显苍老的时候身躯佝偻着上前,在灵能的道路上,他略显不足。
朱翊钧先不管他:“吏部左侍郎张四维?”
“臣在!”张四维和杨博并肩而立,整个人都和周围格格不入。
其绯色的官袍下,病毒和蛆虫正在啃食他的内脏。
他与蛆虫共生,永远活着、永远痛苦、永远在腐败。
慈父的伟力不仅是腐败,还有丰饶。
但朝堂上晋党三大巨头,朱翊钧只点了两,独留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一人置身事外。
“朕知道,你们是姻亲之属,关系紧密,往来翕忽甚密,想来必能做出合理的解释。”朱翊钧说罢,便将舞台让给了杨博,朕听你们如何狡辩。
杨博心当时就凉了半截。
最近他愈发觉得力不从心。
晋党看起来枝繁叶茂,实则自作主张,各有各的打算。
但事到临头,他只能顶上:“臣以性命担保,宣大总督王崇古绝无不臣之心。
“边塞安宁,皆因其有大功于国,岂敢…岂敢拥兵自重。”
“只需陛下一封圣旨,单人独骑,旦夕之间便可去其职守,俯首就缚。”
“还望陛下明鉴啊!”
说罢,杨博叩首伏地,等候皇帝裁决。
擅自阻留番王进京朝见,贪墨银钱的事。
相比于王崇古所掌握的军权,简直不值一提。
现场陷入沉默。
杨博好毅力啊。
朱翊钧把玩着手串,默然不语。
终于还是张四维上前打破了沉默:“陛下,臣有本奏!”
“君上长于深宫,修玄日久,虽有功德于九州,德行彰于四海。然不通四书五经,不闻圣人之道,尚处冲龄,何以论国!”
一言以蔽之,治理国家是儒家士大夫的事情,皇帝只需要坐在高台上做一个无害的神像即可。
朱翊钧面色发冷,我跟你就事论事,你反倒上纲上线?
不等纠仪官发作。
冯保当即变色,一甩拂尘:“圣人生而有异,安能以常理论之!”
“汝分明是强词夺理,孩视君上,居心叵测!”
“陛下!此獠当诛!”
张四维心头一股无名火起,至高天的混沌之神牵动丝线,傀儡便随之起舞:“阉贼!”
一股浑浊的灵能之火溅射到金砖上,烧出几个大洞,灼热的硫磺气息传至四周。
“好啊,居然在文华殿里动武了!你意欲何为?”冯保当即大喜!
正愁找不到把柄,这小婢养的,还动上灵能了!
“怎么就你金贵,受不得批评。”
“太仆寺的银子,白花花几十万两,怎么不见宣府一匹马?”
“就算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狼心狗肺的东西,下一步是不是要说陛下与民争利了?”
大汉将军们看着剑拔弩张的现场,仿佛已经看到了功勋在朝他们招手。
文官们看到冯保悍然跳脸,却大有要同仇敌忾的趋势。
众臣齐刷刷的站起身来,眼看着就要朝全武行演变。
杨博的示弱却是简单有效,咄咄逼人的冯保顿时显得面目可憎。
还不等内阁三人反应。
“大伴,退下。”朱翊钧接过话头。
冯保立马规规矩矩的收起嘴脸,众臣只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气的生疼。
朱翊钧怒极反笑:“张四维,汝也是朕之老师,为之师表。但今日一看,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尔不过宋时之腐儒,蠹官。”
“汝以为朕手中之剑不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