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早朝,朱元璋便是将朱棡两兄弟叫到了坤宁宫问话。
“汪广洋致仕,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跟咱打声招呼?”
“还有那个李进,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定为中书省左丞相,而且还是咱插在中书省的钉子。”
“你们就不怕造成杨宪之祸?”
“还有这个五军都督府,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初衷,咱自然明白。”
“这想法跟咱不谋而合,就是为了加强皇权,从而削弱外在威胁。”
“但咱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朱元璋看向下方两个毫不在意的儿子,便是极其没好气道。
其实倒也不是朱元璋生气,只是有点不乐意。
毕竟这俩臭小子,现在几乎啥事儿都不跟他商议,不管是何等大事,朱元璋都是事后才知道。
那老朱当然不乐意。
而且汪广洋也是最早跟随朱元璋的谋臣,那即便是怠政懒政,不作为,可是这个人有才啊。
伱就这么让人致仕,这不是浪费人才?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出,兴师问罪的戏码。
“那要不您老人家回朝堂理政?”
朱标倒是直接抬头,看向朱元璋道。
一边想躲清闲,一边还想插手政务,弄得他们两兄弟出力不讨好?
那您老人家还不如自己出来主持大局,别让他们两兄弟兴风作浪了。
“大哥说的不错,我一个都快要成亲的人了,好多日都没有回过晋王府了。”
“外面的生意,我现在也是不管不顾,一心为您老人家主持大局。”
“您老人家就将我兄弟俩叫过来一顿骂,这谁能乐意?”
朱棡也是没好气的看向朱元璋道。
“咱不是骂你们,咱只是觉得你们做事有欠考虑。”
“胡惟庸多聪明,一个不慎,这只老狐狸便会有所察觉。”
“特别是李进,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都已经干到了中书省平章政事,正三品的朝廷大臣。”
“现在一跃,成为了中书省左丞相,权力更是到达了顶峰。”
“看你们别忘了,他终究是锦衣卫出身,如果滋生出野心,那就是后患无穷,朝廷也无法避免。”
“毕竟你们想想昔日的杨宪,她在朝堂上搅风搅雨,玩弄权术。”
“所以你们就不怕干掉了胡惟庸,又滋生出来另一个胡惟庸?”
“还有就是汪广洋,这是一只老狐狸,而咱平定天下,他也是出力甚多。”
“咱也能想得明白,他为什么在中书省不作为,无非就是权力倾斜,让他根本没有作为。”
“更何况汪广洋一旦丧失权力,就没有了任何自保的能力,胡惟庸绝对会对他出手。”
朱元璋腾出脚,踢了踢自家的两个儿子,便是依旧没好气道。
胡惟庸绝对算得上是睚眦必报的人,朱元璋也不会看错人,更何况汪广洋今日这般得罪胡惟庸。
那以胡惟庸的性子,不整死汪广洋,他就不配叫胡惟庸。
“老爷子,汪广洋贪生怕死,性格唯唯诺诺,但却是世之大才,我当然明白。”
“可是一个堂堂的左丞相,论权力绝对不输给胡惟庸,那这其中就没有什么猫腻?”
“别说是正面硬刚了,就连底下的阴谋诡计,我都没有见过一条。”
“那即便是性子再软,再怕死,可别人都已经在你家炕上拉屎了,你还无动于衷?”
“这便足以说明,大明建国以后的汪广洋,不堪重用,又或者他有把柄在胡惟庸的手上。”
“所以根本不敢跟胡惟庸硬碰硬。”
“至于为什么让他致仕,说白了,浙东并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明年年初中旬,定然可以推广完毕。”
“那就要为胡惟庸做准备了,我们也要坐实一些罪状,那就是汪广洋会不会被胡惟庸所杀?”
“当然暗中锦衣卫会有动作,从中保下汪广洋,这也都是秘而不宣的事情。”
面对朱元璋的问话,朱棡自然也是想好了说辞,便是抬起头道。
“至于为什么让李进接过中书省左丞相,那就是希望这场权力的动荡,不会让朝廷遭受冲击。”
“那即便是动了胡惟庸,废了中书省,朝廷依旧可以有条不紊的运作。”
“毕竟明面上李进就是胡惟庸的人,暗地里却是我们的人。”
“所以这个人最合适,作为一柄刀,狠狠的插在中书省。”
“而且以胡惟庸的自负,纵然会多想,也会当做是一场巧合。”
“因为朝廷对他委以重用,更是需要用它来制衡士绅豪强,所以即便是会有动作,也不会是什么大动作。”
朱标也是接过话茬,开口道。
这所有的设计,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准备。
权力有条不紊的过渡,中书省的罢免与任用。
接下来都要系在朝廷一人之手,至于胡惟庸在朝廷的耳目,朝廷也需要花费大力气去隐瞒。
但也幸亏朱元璋在中书省插的钉子,密密麻麻,那哪怕纵然不是胡惟庸的人,也可以安排在闲职,这样一来倒也不会引人注目。
朝廷的局势一眼望过去,还是如昔日一般平静。
直至胡惟庸的浙东之行进入尾声,这场针对中书省的铺天大网,就会瞬间扣下,使其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还真是天衣无缝。”
朱元璋听完以后,整个人都惊住了,随后缓缓吐声道。
如此缜密的布局,哪怕是引起胡惟庸的临死反扑,也不会伤到大明的一分一毫。
因为最关键的人就在浙东。
李文忠。
那意思显而易见,摊丁入亩与官绅一体纳粮,是需要两人精诚合作,才能推行的更快。
但同时,李文忠也会盯死胡惟庸,以免其与浙东的士绅豪强有所勾结。
而但凡是有一点的动向,李文忠都会将胡惟庸抓捕,并且继续实施摊丁入亩与官绅一体纳粮。
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胡惟庸的党羽,还有浙东的士绅豪强一网打尽。
“本来就是天衣无缝,要不然,设了这么多的局,有什么意义?”
朱棡轻声道。
但言语间,也是闪过满满的嘲讽之色。
胡惟庸压根不是对手,甚至连自己身在局中局,都还没有察觉到分毫。
看来还是朱元璋的压迫感太强,让胡惟庸根本不敢有别的心思。
只是想在权力上更进一步,可恰恰就是这一步,足以要了胡惟庸的命。
封侯、封公,只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还是一场被人编织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