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2 / 2)

在这一刻,昔日战场的风雨飘摇、同袍间的生死与共,以及朱元璋昔日的提拔之恩,仿佛一幕幕重现,更是让他们握紧了拳头。

正如朱棡所说,他们为什么造反?

还不是因为苛捐杂税,致使他们没了活路,这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

就像是那句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可今日的淮西勋贵与昔日的不法乡绅有何区别?

念及此处,在场所有的勋贵皆是叹了口气。

“诸位叔伯可还记得,昔日你们与陛下共患难之时,所愤慨者,乃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士绅贵胄,无视民间疾苦,滥用权力。”

“而今,我大明基业初定,若吾辈不思民生,反行旧路,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之心,背离了起义之初衷?”

“可孤今日所言,也并非要诸位叔伯自我苛责,而是望各位能饮水思源,不忘初心,而身为国之栋梁,当思如何稳固社稷,惠及苍生,而非仅仅沉浸于个人之荣华。”

“毕竟诸位叔伯,已经身居高位,当更加谨言慎行,以身作则,让天下百姓看到,大明王朝不同于前朝,这是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英雄有用武之地的王朝天下。”

“所以莫让贪欲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你们是如何从一介草莽,一步步走到今天。更须知,民心才是国之根本,失民心者,终将失天下。”

朱标在沉默中凝聚思绪,又是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平息了内心的波澜,而后缓缓起身道。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今日之教导,臣等铭记五内,誓将以国事为重,不负皇恩,不负殿下厚望!”

话音落下,淮西勋贵们齐声应和,但那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安稳落地了。

言外之意,日后一定要收敛自己的德行,免得惹火上身。

而今日之言,也是小惩大诫,也是引以为戒,免得自误。

“诸位叔伯,好话不会再说第二遍。”

“陛下对你们的仁义,那是陛下对你们的仁义。”

“但这天下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尔等要明白,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孤王,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言毕,朱棡又是轻轻拍了拍郭兴的肩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这看似亲昵的动作背后,实则传递出一种无形的压迫与冷厉。

“今日之谈,望诸位叔伯铭记,勿使今日之训,沦为明日之悔。”

朱标又是开口道,但也是对于淮西勋贵的最后警告。

话罢,锦绣阁二楼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淮西勋贵们更是面面相觑,而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惊愕、不安、恐惧与羞愧。

冷汗顺着他们的额头悄然滑落,滴落在地砖上面,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仿佛是他们内心深处颤抖的回音。

毕竟面对如此沉重的震慑,他们谁能不惧?只见众人又是不由得身子一颤,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们的膝盖变得异常沉重。

“咚咚咚”

“臣等谨遵殿下教诲,必当痛改前非,以示忠心!”

随后,一阵连绵不绝的叩首声随即响起,淮西勋贵们的头颅触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对皇权的畏惧。

至于朱标与朱棡仍是静静地站立,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的这群叔伯,眼中也是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满意之色。

往日里,朱元璋对淮西勋贵虽然多有敲打,但明显有点力道不足,致使淮西勋贵依旧嚣张跋扈。

不过今日以后,这些淮西勋贵应该可以收敛许多。

毕竟朱棡与朱标已经言明,朱元璋可以纵容你们,但他们两兄弟可不会。

所以要么夹着尾巴做人,要么就等着他们两兄弟的屠刀。

而对于太子朱标,淮西还能心存侥幸,但面对晋王朱棡,谁敢心存侥幸?

“明日早朝,孤希望看见你们上奏请罪的奏章。”

随后,朱标又是缓缓踏出一步,这才开口道。

“臣遵命!”

闻言,心中又是一惊,但他们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便又是重重叩首道。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诸位叔伯,孤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朱棡则是缓缓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臣明白,请殿下放心!”

淮西勋贵当然明白朱棡的意思,便是慌忙起身,随即端起面前的酒盏,同样一饮而尽。

“酒菜钱已经付过了,望诸位叔伯慢酌细品,好自为之。”朱标语调冷静而淡漠。

言毕,朱标也是轻轻端起面前的酒盏,一仰脖,将杯中佳酿尽数倾入喉中,动作干脆,无半点犹豫。

随后,朱标放下酒盏,黑眸闪过一抹凌厉之色,未作过多停留,便大步流星,径直出了锦绣阁。

“吃完。”

朱棡伸出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击了两下,那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大厅中回荡,仿佛是最后的警示。

言罢,朱棡也没有做过多停留,身形一转,大步流星地跟随朱标之后,离去了锦绣阁。

只留下一室勋贵在座,心中五味杂陈,咀嚼其意,以及那一声声回响,久久不能平静。

“这哪里是饭呐。”

巩昌侯郭兴拾起面前的筷子,面容苦涩的夹起面前的佳肴,但却没有往日的香脆,口中所留之味,百转千回,满是涩意。

“准备请罪吧。”

吉安侯陆仲亨也是拾起筷子,轻叹一口气道。

“这真是触怒了上位的逆鳞,兄弟们,吃饭吧。”

延安侯唐胜宗望向眼前的美味佳肴,又是摇了摇头道:“希望不是最后一顿饭。”

“安分守己,便不是最后一顿饭。”

汝南侯梅思祖也是眼神复杂道。

“这一番敲打以后,希望真的可以让他们安分守己。”

坐回车辇上的朱标,看向后面上车的朱棡,又是叹了口气道。

“他们只是不愿意想,不代表他们不聪明。”

朱棡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况且意思已经很简单了,所以总能让他们收敛德行。”

“明白者生,糊涂者死。”

朱标轻轻掀开车帘,又是轻轻喃喃道:“而这天下的百姓,可经不起他们折腾了。”

言语散出,杀机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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