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的夜晚，听着八爪鱼在电话里报噩耗，应着窗外小区里野猫的狂叫，真有些毛骨悚然。
“……吓死人了！”八爪鱼惊恐地说：
“我刚接到老家一个表哥的电话，他是警察，这桩命案是他们所接管的……”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刚发生！我表哥发现死竟者是段绮窈，马上打电话通知我了。因为他听说了段绮窈与姓郑的有一腿，你说这种事咋就传的这么快呢？！”
我已经无心再好奇这事是怎样传回老家的，接着八爪鱼：
“她是被人杀死的？”
“是，凶手叫张强，就是她身边的那个工具人！”
“小强？”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小强不是对她死心塌地吗？前几天见面，段绮窈还跟我一个劲夸他。
“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听我表哥说，她爸妈算是事件的始作俑者，这几天对段绮窈和张强两人态度都很恶劣。”
“可前几天她还跟我说，回去后会有爸爸罩着呢！”
“吹的吧！她亲爸刚刑满释放，掏出所有积蓄做了点服装生意，自己还没混出名堂呢！”
“她妈妈呢？”
“再婚了，后爸在街道办做个芝麻小官。据说，段绮窈家人一直以为她在外面混得很有出息，现在突然回老家，还想让家里掏钱帮忙，她家人对她自然态度恶劣。”
“好吧……”
想到前几天她得意洋洋地说了那些话，我真以为她家里有靠山。就算没她吹的那么大，也算是条退路。
“那她爸妈态度不好，小强为什么要杀她呢？”
“好像是说，她妈妈一直指望她攀龙附凤，而且前不久明明要跟有钱人结婚的，现在却分了手，还带了个一穷二白的男人回家。她妈妈说了很多刺激的话对那个小强。”
“说了什么？”
”不清楚，听我表哥说嫌疑人是被言语激怒的，估计话是相当难听了。”
“那为啥不是杀她妈妈？却杀她？”
“段绮窈跟那个小强也有争吵。男的想怂恿段绮窈离开家里，段绮窈不肯，因为已经没别的路可以走。钱已经用光了，公寓也抵押了。据说她情绪十分激动，对那个男的说了很多过激和侮辱的话，那人就被刺激到了……”
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段绮窈的处境，确实够为难。
咎由自取这点另说，但劈腿被抓、与未婚夫分手、濒临破产、身败名裂，这些已经不是常人能受的。逃回家还没喘口气，又被父母冷嘲热讽，换做谁都要崩溃。
“什么忠犬，也不过是看形势的！他之前跟着段绮窈，从无业游民做到开公司，也算挺不错。她那时候的生活光鲜亮丽，还有心情哄着他吊着他。现在一败涂地，又被家人讥讽邻居嘲笑，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他？人一崩溃，自然就原形毕露，说话难听了。”八爪鱼说。
“确实……”
“那人的作案手法极其凶残，先割喉再捅肚子……杀了她之后，男的也想自杀，却没死成，被警察抓住了！现在这事都已经上新闻了，我发给你看。”八爪鱼说。
我吓得连忙拒绝：“别发给我！我不敢看！”
“好吧……确实吓死人！”八爪鱼的声音也很惊恐。
“你说……她死的时候会不会很恨我？”八爪鱼突然问。
“怎么会恨你？明明是小强和她家人害了她……”
“毕竟是我害得她回去的。”
“你不过是推了微信给她，还是她自己要的。而且，如果她真的只是好好谈生意，就算拿不到投资，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不管怎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吧？”
八爪鱼听我这么说，马上放心很多，
“就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勾搭我老公上床，我没找人揍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是不是？“
“是的，跟你没关系的。”我安慰她。
“唉……真晦气。你说她回老家干点什么不好？好歹也念过大学呢。”
“可能是眼光太高了吧，毕竟当过老板，不屑再打工了。”
“唉……真是吓死人了。”
八爪鱼又感叹道：“我现在跟姓郑的分居了，一个人住，接到我表哥的电话真是吓死了，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嗯，找我说说挺好的。”我壮着胆子说，
“那个小强怎样了？”
“被抓走了，这么凶残的案件，估计后面不是死刑也是无期。”
“唉，冲动是魔鬼啊………段绮窈的家人该后悔死了吧？”
“不知道。听我表哥说，取证已经结束，案件清清楚楚的没什么悬念。嫌疑人已经抓了，她也已经送去殡仪馆了。貌似周五上午殡仪馆会简单安排个追悼会，就送去火化了……”
听到这些可怕的词，我真是又害怕又感慨。
前几天还见过的人，还对我掩嘴娇笑，还不肯接受同情，还遮遮掩掩想维持自尊心，怎么突然就走到了尽头呢……
我跟八爪鱼聊了许久，又安慰了她一会，就挂了。
可是我也受到了惊吓，尤其想到刚才那个梦，更是吓得睡不着。
……
天总算亮了，我做了个决定，决定周五回h市，去她追悼会上看看。
我把这个决定在闺蜜群里说了，也跟我哥说了一遍。
太阳才听说这件事，吓了一大跳：
“什么？这么突然！不过你为什么要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哥的反应跟太阳差不多，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去。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原因。
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她，但因为长的像的缘故，这二十多年也确实有不少交集。尤其年后这段时间，还见了两次。
人都死了，回去一趟也算表示尊重吧。最后的尊重。
八爪鱼倒不反对我回去：
“太好了！你去的话，也帮我定点花圈吧。”
“……我搞不来那些，我还是买点鲜花吧？”
“也行，你帮我也包一束。虽然我没什么对不起她，但是，唉……人都死了，包点花送一下吧。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于是，我就这样决定了。
上班的时候，我去跟见见请假。
“周五一整天吗？”见见问。
“是的……”
我想见见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可以，不过周五是你转正的日子呢。”
“哦，我可以转正了吗？”我听了十分惊喜。
“嗯，你周五有事的话，那就下周一再办手续吧，一样的。”
“嗯，谢谢！”
……
周四晚下班，我直接从公司去了高铁站。
h市离上海真的不远，高铁不过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