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求您出山!为史家作主啊!”
一群男女,披麻戴孝,跪在一座山门前梆梆磕头,正是险些被铲家灭门的史家人了。
这会儿一个个,涕泪横流,悲怆欲绝,也不知在哭家里的女眷,还是心疼给烧了好大的园子,荡平累世的家财。
总归这次的事,是不能善了了。
若是往日,史家这样的仙人门阀,肯定一纸状书告上三垣,请仙宫做主。点齐兵马,准备报仇了。
可偏偏最近他家立场尴尬,牵扯到京畿的内斗,站错了队,得罪了宫里的太监,不止旧日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不敢再帮着出头,连兑国的朝敌都趁机对付他们,说什么史将军要回家收尸,不必忙着戍边,把都尉府大印虎符都扣了。
不过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史家在庙堂之外,江湖之中,依然有不少朋友。
于是此时此刻,他们便来拜山门,抱大腿了。
而眼前的这大腿,便是山门上书,‘九凝洞真太虚天’的一座仙宗,只见门前杂树密森森,道旁野花香艳艳,拾阶而上,只见山环溪绕,烟柳如茵,白鹿双双踏清泉,黄鹂对对跃梢间,柳暗花明,澜枝间便现出宫观楼阁,亭台宝刹,宝光氤氲,瑞气晦明,端的是钟灵洞府,阆苑仙宫。
“哼!燕子洞!欺人太甚!”
一名鹤发童颜,白袍仙衾,宛若神仙中人的老者,一掌拍碎案台,怒气冲冲在宫观内叫嚣,
“当年那姓陈的要在光霞山落脚,我就说了!他们剑宗不是省油的灯,久必生事!不如早些赶走,你们不听!现在如何!如何!”
一个穿红肚兜的小童,坐在正中榻上,啃着火晶柿子,翻白眼,
“说的废话,那陈天哭杀气那么重,我又才转的世,你们哪个斗得过他。”
下手蒲团上,一个仙衣鹤冠,正经危坐的紫衣道士,捻须掐算,
“多说也无益,如今折了四师弟,又丢了鎏金醉仙觥,师父必然怪罪,两位师兄还该早做决断。
是替史家出头,与燕子洞做过一场。还是就此罢手抽身……”
“罢手!?你说罢手!你再说一次!”
老者气急了,跳起来吹胡子瞪眼。
紫衣道士倒是心平气和解释道,
“师兄,史家虽是您出世前的眷族,但因果早已了了。
他们牵扯进仙宫夺嫡之争,包庇令武侯府的余孽,得罪了紫薇垣里的主人,早晚要被清算的。
如今应在劫里,被灭满门,也是因果报应,咎由自取,这可不关我们的事,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说的什么话!抽身!且不说本座的关系,史家给咱们洞真宫交了多少供奉!你吃了多少!你拿了多少!你抽得了身么你!”
老头发飙。
道士却依旧不急不徐,
“怎么抽不得身,史家人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么,拿他们的脑袋,献给仙宫不就是了。”
“你!”
“好了,都是师兄弟,吵闹什么。”
小童啃了柿子,舔着手指,转转眼珠,
“这样吧,白云你先把史家人安抚着,放在观里待用。紫云你便去光霞山走一趟,无论如何,先把醉仙觥讨回来。其他的再说。”
既然小童如此吩咐了,一老一道也稽首,
“是,师兄。”“遵法旨。”
于是那白云叟自去山前接引史家人,好生安抚。而紫云道人手搭拂尘,腾云驾雾,直往光霞山落去。
他倒也讲究礼数,远远到了山前枫林,便曲指弹出一道拜帖,按下云头,自在山门前等候。
不多时,轮到今日巡山的周凤便出来相迎了。
“光霞山弟子周凤,拜见这位真君。家师除魔未归,不在山中。
请恕弟子年轻识浅,不知这位真君仙山何处,今日造访,有什么吩咐。”
紫云道人也和蔼可亲的微笑道,
“贫道道号紫云,在九疑山洞真宫修行,授仙宫仙籍在册,添作兑国供奉,梁州镇守。你说与陈真人听,他自然知道。”
周凤一听也是心惊,仙宫册封的梁州镇守真人,那不就是这地方,官方认证的仙人领袖?而且九疑山可是洞天福地,此人绝非什么杂修,而是正儿八经有道统传承的古宗!
“不知镇守真人驾临……”
紫云道人慈眉善目,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门中丢失了件化神六品的法宝,名唤鎏金醉仙觥,若不寻回来,恐怕师门怪罪。
贫道道法不精,掐来算去,只算到此宝与贵派有些缘份,想来是被贵山得去了,因此厚着脸皮,登门造访,如能将此宝请回,也是结个善缘,天哭真人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周凤也听懂了。
得,讨债的来了。
“原来如此,等师父归山,小子便禀告师尊……”
紫云道人微笑,
“合该如此。”
然后他竟就站在山门口不动了。
周凤张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闭了嘴回山。
人家一个镇守真人,亲自堵门讨宝,也算很给你脸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得回山和师兄弟们商量。
“我就觉着那杂修有点不对劲,果然有师门的,隔了一个月还是找上门来了。
可我们只捡了点金子啊,哪儿来的什么弓?你捡着弓了?”
岳鹏莫名其妙,便把铁蛋找来问。
虽然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但那些金块沾染了杂七杂八的灵炁,还放在剑池里借着炉火洗炼。
所以现在铁蛋还是那么个似筑,非筑,如筑的状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