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范甚至大言不惭的安慰陈叔宝道:“建康有龙气所在,且有长江天堑隔绝南北,昔日齐兵三来,周师也来过几次,无不摧败而去,今日的齐军又岂能飞渡?这定又是哪个边将为了领军功,在此妄言!”
他甚至还令人散播谣言,道是北军的马在路上死了很多,以此来上报陈叔宝,令得陈叔宝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自此君臣上下依然狎妓饮酒赋诗作乐,俨然一幅私毫不畏齐军的太平之象。
但没过多久,齐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连占领了京口、姑孰,直到兵临建康台城。
而由于这一支齐军的军纪严明,私毫未犯农田,未扰百姓,故而十分深得人心,又引来了许多陈国兵将的投诚。
故而齐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建康台城,甚至进入台城之时,那些将领皆降的降,逃的逃,众军一哄而散,城内文武百官皆遁,朝堂为之一空。
仆射袁宪劝陈叔宝正衣冠效仿梁武帝见侯景之事,也能保住君王之颜面,但陈叔宝害怕如梁武帝萧衍一般饿死于台城,竟带着张丽华与孔贵嫔等人藏于景阳殿的枯井之中。
高长恭、萧锦玉、萧显、谢玉璇与慕容珏等人再次来到台城之时,心中皆颇为感慨万千,尤其是萧显与谢玉璇。
事隔多年,他们终于回到了故土!
但他们没有等到陈叔宝的投降,却是先等来了太后柳敬言。
柳敬言身着一袭素白衣裳,拿了陈国的传国玉玺,率众前来投降,看到已成为帝后的高长恭与萧锦玉,以及萧显之时,她嘴唇抖了抖,颇有恍若隔世之感,但却并未有私毫的畏惧,反而是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欣慰之笑。
她看向萧锦玉道:“我曾背弃诚诺,未能阻止先帝对萧氏一族动灭族之杀心,差点使萧氏家主萧显蒙冤死于台城之中,是我之过!”
“我亦教子无方,令陈国百姓陷入水生火热之中,亦是我之过。”
说到这里,柳敬言竟跪了下来,高声道:
“今未亡人领罪,自此以后无陈国,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吾等,拜见吾皇!”
“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由柳敬言开了头,一众将官士兵皆跪了下来,高声喊道:“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其喊声震天,令得建康城中的百姓都禁不住欢呼起来!
早听闻齐国的帝后仁厚爱民,所治之下,民生安康,不仅寒门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就连那些曾经被士族豪强欺压的百姓都能得到律法的保护,百姓们安居乐业,是真正的一片祥和之象。
而陈叔宝在位之时只会加重赋税,令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甚至有时还会霸占臣子之妻,就连萧摩诃的妻子都曾被陈叔宝强暴过,这也是萧摩诃为什么一气之下跑到齐国投靠萧显的原因之一!
所以柳敬言在面对萧摩诃时,根本不敢看这位曾经忠于她敬重她的臣子的眼睛。
尤其此时此刻,萧摩诃还从枯进之中找到了陈叔宝和他宠爱的两位妃嫔,并将他们带到了高长恭、萧锦玉与萧显面前。
看着如此贪生怕死无一点帝王之仪态的儿子,柳敬言只闭了眼,不愿再说一句话。
陈叔宝却道:“朕……哦,是臣,臣确实不适合做帝王,臣就只想做一位散闲的王爷,与爱妃们过安稳的日子,所以这江山给你们也好,极好!”
“只要陛下还封我一个闲官来做,臣便心满意足了!”
这一番不要脸的言辞令得一旁的士兵都忍不住发笑,但陈叔宝不以为然,他依然笑容可掬的看着帝后二人,甚至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次东宫宴会。
宴会之上,萧锦玉曾献过一副东宫夜宴图,上面写过一首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原来如此啊!
原来这个女人很早便算出了,陈氏必将亡国!
“陈主昏聩,皆因江总、孔范等小人还有张丽华这个祸国妖姬作祟,臣建议杀了这些小人以及这个女人!”有将官建议道。
张丽华吓得花容失色,无助的将目光投向萧显、又投向高长恭,最后落到萧锦玉身上。
萧锦玉道:“君主昏聩无能,实与女人不相关,不必将国亡的罪责都强加于女人身上,将张丽华贬为庶人即可,不必杀她!”
高长恭亦道:“就按皇后说的办!”
张丽华顿时感激涕零,泪流满面,但也有一些失望,她自负美貌,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住她的诱惑,却未想这位齐国的君王甚至是他身边的这几位将领竟然都对她的美视而不见。
贬为庶民之后,她又能去何处呢?
……
陈国被灭之后,位于江陵的西梁小国立即向齐纳贡称臣,自此齐终于完成了天下一统,四海归心。
后高长恭将都城迁到了洛阳,继续加大改革,整顿吏治,绝不容贪脏枉法之行为存在,王孙贵族犯法者亦与庶民同罪。
后又设三省六部制,禁止地方官任用僚佐,使九品以上的官员皆受朝廷吏部的考核任免,自此以后大大节省了朝廷的开支,且提高了官员们的办事效率。
也是自此以后,门阀士族式微,逐渐向皇权低头。
魏晋风流亦自此烟消云散,再也没有所谓的大街上便能突然摔倒的“柔弱之美”,没有五石散对士人们的危害,甚至是哪些诗歌、骈文、清谈都成为了历史长河之中,引人喟叹的流风回雪般的舞蹈。
这便是谢贞回到建康之后,看到人来人往民生安康,车马如龙的盛世之景所生出来的感慨。
陈郡谢氏一族再次回到了乌衣巷。
……
而此时,萧锦玉正站在洛阳的金墉城上,看着远处的万里河山,民生百态。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定而祥和,她的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极为灿烂的微笑。
高长恭怕她再次感染风寒,连忙拿了厚厚的大氅为她披上,谁知萧锦玉竟嗔怪道:“现在才刚刚署气消尽,我不再那么怕冷了!”
“长恭,阿沅的医术都快要超过我了,我的病已被她治好了!”
高长恭不仅喜道:“是吗?这可真是难得,这小丫头的医术竟然还能超过你?”
其实在阿沅与凤凰成亲的那一日,萧锦玉便将自己毕生所治诊过的疑难杂症都写在了一本医案之上,包括她曾经如何救治萧显,又如何救治长恭以及凤凰,每一个她倾尽了全力去救治的人,她都有详细记载其过程。
她将这本医案送给了阿沅。
阿沅也是个极聪慧的,对医术的研究可谓如痴如醉,这几年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精湛医术,如何争对她萧锦玉的体质来治病的事情之上。
也终在五年之后,便医治好了她的寒疾之症,使得她的体质与常人无异。
“还有……”顿了片刻,萧锦玉故意卖了一下关司,在高长恭的急切等待中,她展颜一笑,“我们又有孩子了,希望这一次是位公主……”
高长恭愣住了,就像是做梦一般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但就在片刻之后,萧锦玉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高长恭抱了起来,快速的往皇宫内殿飞奔,惊得一路上的宫女内侍都瞪大了眼。
……
凤凰正好入宫,看到高长恭抱着萧锦玉一路健步如飞,唇角上扬,那开心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哪里还有帝王的威严。
凤凰的唇角边也禁不住扯出一抹笑意。
如今天下已定,他不仅得了个“常胜将军”的称号,还得了另一个与“玉面修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别号:
小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