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此偷袭!”
凤凰的这一声立即引起了城楼之上所有人的注意,箭矢在穿透他右手掌心的同时,他用左手握住了箭,同时将箭拔了出来,射向那个突袭之人。
“啊!”
一声惨叫传来,独孤永业立时命人去抓刺客。
萧锦玉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凤凰,但见其右掌心涌出来的鲜血逐渐呈现黑色,她立时大步迈过去,以银针为其逼出毒血。
“卿哥哥,原来你还记得我!”
少年见她紧张的模样,苍白的面容上呈现出一丝喜色。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当然会记得你,即便你以后长大了,变了模样,我也能认出你来!”
“倒是你,为何赤手挡箭?你唤我们躲开不就行了吗?”
凤凰摇头,只认真的问道:“若是高长恭死了,你一定会很难过,是吗?”
萧锦玉一时愣住,没有说话,看到少年的面容已显瘦削,于过去的绮艳中逐渐突显出一丝锐利英气来,轮廓五官更加立体有如雕刻,想必这将近半年来已然经历了不少磨练,以往白皙的肌肤都变得略黑了一些。
“所以,我没有多想,只是不想你难过!”他再度补充了一句,一笑。
不知为何,萧锦玉感觉到凤凰的笑容有些苦涩,十三岁的少年已经藏了许多心事了!
见毒素蔓延极快,萧锦玉一边施以银针时,一边问高长恭:
“长恭,我之前给你的那瓶药,还在吗?”
高长恭这才想起,之前玉璧城和谈时,萧锦玉给过他的一瓶药,原本也是为了给这少年,但在晋阳的这几个月以来,一直未能与这少年见上面。
“在!”
他应了一声,立时将那瓶药递到了萧锦玉手中,萧锦玉倒出药丸,便送到了凤凰嘴边。
“凤凰,吃下它,以后若不是十分特殊的毒药,都不会伤害到你了!”
“好!”
凤凰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萧锦玉手中的药丸吞了下去。
就在他吞下药丸后,原本苍白的面容逐渐透露一缕绯红,掌心滴落的血也渐呈红色。
萧锦玉再立刻撕下绢帛,给他涂上治伤药膏,最后用绢帛包裹住伤口。
这一切动作在她做来如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独孤永业与高孝琬见之都面露惊色。
“想不到谢侍郎的医术竟如此精湛……”
独孤永业感慨了一句,便不说话了,眸光中露出一丝对“谢臻”的欣赏,以及怀疑……
但他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不必去刨根究底,保持一定的距离或是神秘感对彼此都好!
正当沉思时,有士卒来报:
“刺史,人抓到了!”
“带来!”独孤永业神情一肃,旋即又道,“不,城楼上风雪太大,将人带到审讯室,我们亲自审问!”
“是!”
士卒注意到了“我们”两个字,那就不只是独孤永业,这城楼上的几个人:高孝琬、兰陵王、谢臻、谢玉璇甚至是那赤手接箭的少年都会参与。
几人来到审讯室后,就见一逢头垢面的男子躺在地上抽搐,由于胳膊上中了毒箭,口中流着黑血。
虽然面目已是极为难看,但高长恭还是认出了他。
“萧昀?你怎会在这里?”
“别让他死了,砍下他一条手臂!”
“别,别,不要砍我手,我怕疼!”男子突地咆哮叫了起来,颤抖着,四处张望,“萧锦玉呢,她不是神医吗?让她来救我,让她来救我!”
萧锦玉正要走过去,凤凰大步迈过去,一脚踩到了萧昀的胸口,同时抓来一把长戟狠狠的扎在了他中箭的那条手臂上。
鲜血喷薄,萧昀一声长长的惨叫。
凤凰再将解下绢帛,将手心落下的血珠滴落到了萧昀的口中。
“说,为何会在此,为何要刺杀兰陵王?”
问完这句话,凤凰的脚已挪了个位置,踩在了他的断臂上。
“你这无耻之辈,当初还想非礼我卿哥哥,今日正好报了此仇!”
萧昀痛得龇牙咧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还是旁边的一士卒跪下来道:“这个乞丐是一个月前在洛阳城中发现的,当时我看他可怜,便求段城守收留了他,让他做一名守城兵,未想到竟然是一名刺客,都怪我一时不察,差点害了兰陵王!”
士卒满心愧疚,又瑟瑟发抖,望了望兰陵王,又望向独孤永业。
“又是段思文?”独孤永业狐疑的问了句。
士卒垂下头没有答话。
这时,萧昀的惨叫声终于停止,凤凰再将他提了起来,厉声再问:“说,若有一个字有假,我再断你第二臂!”
“是周国尉迟迥,他,他要我来杀兰陵王,赏千金,邑万户……”
萧昀话还未完,就听到咔嚓一声,是一条腿骨被折断的声音。
萧昀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谢玉璇忍不住在心中暗叹:好残暴!好残暴!
“谁给你的脸,就你这般怂样,还能见到周国的大都督尉迟迥,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
萧昀疼得冷汗直冒,过了好半天,才哆嗦着身子,回道:“是穆提婆……穆将军将我送到了这里,他说给我三个选择,要么就杀了谢臻,要么就杀了兰陵王,要么就毁了兰陵王妃萧锦玉的名誉……”
“呵呵,我不认识什么谢臻,又没见到萧锦玉,就只能对兰陵王下手了……说起来,若不是兰陵王高长恭,萧锦玉那个贱婢就应该是我的,她就应该是我的……”
“说来你肯定不信,我这几日还梦见她了,梦见她与我几度缠绵,还怀了我的……”
不知是否是因兴奋过度,萧昀的面孔几度扭曲,但他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凰用长戟洞穿了喉咙……
最后两个字卡在了喉咙处,萧昀不甘心的眼睛瞪圆,瞳孔扩张到最大,直至被死灰色笼罩。
“杀你这种人,简直还脏了我的手!”
凤凰道了一句后,看向萧锦玉,但见萧锦玉面露沉吟之色,不知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不应该杀他,你是否还有话要问?”他有些歉意的问。
“没有,死了便死了吧!我只是有些感慨,原来真有这种人,至死而不知错,至死而不知悔!”
“死了便埋了吧!”
……
弘农城,宇文城的大营之中。
王雄的尸身已被白布遮掩装进棺木,尉迟迥、宇文宪、达奚武等一众北周将领皆面露颓败之色。
宇文宪看着王雄的尸身垂泪,愤愤道:“虽然我军伤亡惨重,但齐军不过四五万,我周军仍有与之一博之力,待天明之后,再与齐军决一死战!”
达奚武却劝道:“不妥,洛阳军力已然溃散,士气犹为低落,若不趁夜速还,明日若齐军主动来袭,恐怕我军想回都回不了,我从军甚久,对于形势比宇文郎君这等未经大事的少年人看得更为清楚,此等状况,岂能将我周军数营将士送入虎口?”
“还请大冢宰撤军,保全我周国府兵之实力!”
与齐国仅从于行军打仗的百保鲜卑宿卫军不同,北周的府兵并非职业化的军士,他们平时务农,战时出征,这次出征所征召的二十万大军便已是周国全国兵力,若是尽数葬送在这里,那么周国也将气数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