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孝宽看了看尹公正,暗忖道:我若说谢臻只提出让我不出兵的盟约,传到宇文护的耳中,定会让那厮生疑,自此而更加忌惮于我,若说谢臻什么也没说,这尹公正定然也不会相信,必然更加怀疑我与齐国使臣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倒不如就说……
“谢使臣确实向我传达了齐国国主的意思,让我周国以两郡来交换阎老夫人归国,不过,韦某与他交涉了一番,分析了一下当下的时局,最终他同意向齐主传达以一郡来交换,且与我周国进行贸易往来!”
尹公正略微松了口气,这时又听得韦孝宽将话锋一转,“但谢使臣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让大冢宰派人亲自到齐国邺城去完成这场交割,迎回阎老夫人!”
“这个没问题,我会向大冢宰言明!但以一郡来交换……”
尹公正面露愁容,暗道:若大冢宰真的舍得以割让土地来交换母亲,早在文宣帝在位的期间就已经同意了!
“若是大冢宰真舍不得以郡来换,那便只能用更多的粮食物帛来换阎老夫人归国!”韦孝宽似看出了他的担忧,又补充道。
“好,好!此次与齐和谈,韦大都督功不可没,我定会将此一切回禀给大冢宰!”
尹公正俨然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样,韦孝宽又问了句:“对了,这次与你一同从长安来的使团中人除了大冢宰的女儿宇文雅,还有何人?”
尹公正便回道:“也就是大冢宰挑了一些府兵给我,别无其他了!”
“那你身边的那位副使是谁?”
“杨素!”尹公正答道,“乃是一位中外记室,大冢宰前不久提携上来的!”
看到他面色有疑,尹公正又问:“大都督,怎么了?”
“无事,你去好好招待齐使吧,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在明日他们离开之前,不能出任何差池!”
韦孝宽交待了一句,尹公正点头应诺,便退出了营帐。
待他一走,韦孝宽便又将辛道宪唤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些什么,旋即将“谢臻”给他的瓷瓶拿出,倒了些药膏出来,欲涂抹在腿上,辛道宪欲阻止,韦孝宽便道:“无事,若真有毒,我韦某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这几个齐使虽年轻,但非愚笨之人,不会做出此等破坏和谈的蠢事!”
言罢,便按“谢臻”所言,将药膏涂抹到了腿上,这几日天气一凉,腿痛的毛病便越来越严重,确实影响到了睡眠。
药膏涂完,辛道宪见韦孝宽许久都没说话,更加怀疑担忧起来。
“大都督,感觉怎样?莫不是……”
韦孝宽拦了他接下来的话,神情有些古怪莫名:
“感觉很奇怪,就像一股清泉流入四肢百骸,疼痛感逐渐消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那就是说这药真有奇效?”辛道宪亦惊喜道。
韦孝宽大笑,旋即又目露忧虑:“倘若我军将士们都能用上这等药物,也就不会遭受那些陈年旧伤留下来的痛病之苦了!
想不到这谢臻不仅才智超群,还有此等医术,这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才,诶,可惜不能为我周国所用!”
“大都督,不如就此将他留在我周地……”
“不可,他人意愿怎可强留,不过,他在宴席上有句话,我是认同的,若君主不爱民,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因齐主昏聩而放弃齐国呢?
此人只能以诚相待,以情感之,任何阴谋算计都会适得其反!”
辛道宪唯唯道了声是!
……
得知和谈之事已然结束,齐使即将要返程,宇文雅便急了,又气又恼的对尹公正发脾气道:“尹大夫,这就打算回去了吗?可父亲交待你的事情,我怎么办?”
“女郎,此事不可强求,既然与兰陵王无缘,女郎也就此弃了这念头吧,回到周国,大冢宰定能给女郎寻一门好的亲事!”
“长安的那些纨绔怎能与兰陵王这等俊美的大丈夫相比,而且即便有那几个优秀的都让阿姐们挑去了,何时轮到我?”
尹公正不太理解这些小女郎们的想法,便随便寻了个理由悄然退去。
待他一走,宇文雅又道:“不行,我不能白来一趟,哪怕是求得一夕之欢,将来也有的是机会!”
婢女见她面色微红,似下定了决心,忙走上前道:“五娘子,奴倒是有一计,可帮娘子达成这一愿?”
“你有办法,怎么不早说?”宇文雅竖眉喝了一句,连忙又低声问,“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
此时,回到营帐之后的高长恭也极为好奇的问萧锦玉:“你说的是真的?宇文护……他没多少时日好活了?”
萧锦玉便笑着摇头道:“我不确定,不过,能让韦孝宽对宇文护彻底失去信任,对他们的周国国主报有希望,这不是好事吗?”
“确是好事,所以,你又是胡诌的?”
萧锦玉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觉得韦孝宽会同意我们的和谈条件吗?”
“会的,若是齐周真有一战,宇文护输了,必定声望大减,到得那时,才是他韦孝宽的复起之日,而且韦孝宽心里也很明白,齐军并没有宇文护想象得那么弱,冒然出兵,他们讨不到好处!”
“还有一点是:韦孝宽必须要给宇文护派来的使者留下一个好印象,就必然会加大我所说的交换筹码,从而去寻一个折中的条件,
许会以一郡来交换,又或者是更多的粮食物帛!”
说到这里,萧锦玉赶紧止住了话头,就听营帐外,高延宗用极大的嗓音喝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这是我们大冢宰的女儿,特来问候兰陵王殿下与谢郎君!”婢女答道。
宇文雅看了一眼高延宗,也不满的怒道:“你又是谁?凭什么拦我啊?我代父亲而来,要与兰陵王与谢使臣商议和谈之事!”
高延宗便笑了起来。
“宇文护莫不是疯了,派你一个小女郎来商议和谈之事,还是你见我四兄生得俊美非凡,想自荐枕席啊!”
“你——”
宇文雅涨得面色通红,羞愧得跺脚就要离去,这时竟听得营帐里一个声音道:“让她们进来吧!”
婢女低着头,陡然面露喜色,竟是差一点自己先冲进营帐。
“五娘子——”她唤了一声正犹豫不定的宇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