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虽是天子,也要听取民意,这次是殿下胁迫那小娘子在先,所以……”
“你胡说些什么?”
彭贵妃不相信自己儿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声厉喝,内侍便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再说下去。
“那我儿的伤到底如何?可有从姚医正口中探出消息?”
“医正说……说他会尽力……殿下能否痊愈看他造化……”
“这是什么话?这是不能治但又不愿承认自己是庸医,所以才想出这般托词么?”
彭贵妃的担忧与愤怒一并涌上心头。
“都是因为那位神医娘子、那个萧氏锦玉么?我儿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她忽地转身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内侍,冷声下令道:
“那就以皇后懿旨,传她入宫来一见吧!”
皇后柳敬言是十分温和善解人意的性子,从不与后宫嫔妃们争宠吃醋,甚至以姐妹相待,一国之母的风范在这位皇后的身上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柳敬言不仅待人温柔体贴,甚得帝王爱重,而且主动为身为皇帝的夫君挑选才貌出众的女子侍寝,后宫嫔妃有孕者,柳敬言也会多加照顾,直到皇子皇女平安出生,是故年近不惑之龄的陈顼已然有皇子四十多个了,这其中还不算公主。
贵妃彭氏也极会与柳敬言拉近关系,时常到皇后的显阳宫中与之攀聊畅谈,偶得闻一些民间趣事或是得了一些新鲜的吃食,都会与之分享。
“娘娘,臣妾听闻这建康城最近可是出了一位神医了,据说还是一位小娘子,生得貌美也很是有趣,臣妾素来有心疾之症,太医也治不好臣妾这老毛病,所以臣妾很想见一见这位神医娘子,让她给臣妾把把脉,
还有陛下……”
话说到这里又是一顿:陛下在周国为质时就时常噩梦不断,后回到陈国又遭遇了一场刺杀,落下头痛之症。
但陛下身体如何乃是不外宣之事,二人虽心知肚明也不敢拿在嘴边说,故而彭贵妃又将话题一转:
“娘娘,臣妾还听说,数日前,周国使者来我陈国,东宫设宴款待,陛下就有诏那位小娘子入东宫一见呢,而且陛下还让那小娘子画了一幅国,如今便将那画置于书房之中,时常独自拿出来观赏品鉴。”
她话说到这里,却见柳敬言的脸色变了。
“彭贵妃,你这是何意?擅自揣度圣意么?”
“诶呀,是臣妾失言,臣妾该死!”一面作势要掌嘴,一面又极委屈似的低声哀求道,“娘娘,臣妾是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位神医娘子,娘娘就帮帮我吧!”
“不过一民间女子,也不是不能见,只是彭妃,既是见一面,那就只能是见上一面,莫要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彭贵妃大喜,忙道:
“是,娘娘之言,臣妾谨记!”
“那便传本宫懿旨,宣那位神医娘子入我显阳宫一见吧!”
……
“陛下,您都站了许久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吧?”
吴内侍是陈顼身边的老人,也是最懂圣意之人,看到此刻的陈顼蹙眉深思,虽情绪压制不显,但内心定是极为痛苦,
最宠爱的儿子竟落得个伤残不治之结局,身为天子的他却无能为力,毕竟这一切祸事的起源还是因为始兴王的乱政害民、好色淫欲之心而引起。
“朕已经将带兵围捕她萧宅的谭骐撤职判斩刑,也算是给她一个交待了吧?”
“倘若朕招她为宫中御医,不知她是否会愿意?”
若为宫中御医,为皇子看病便是理所当然之事。
吴内侍深知其心中忧虑,便接了句:“陛下,听说这小娘子的母亲从前也做过宫中御医,专程给宫里的娘娘、公主看病,陛下招她为御医,那也是那小娘子的福气啊!”
话还未落音,便见陈顼的脸色倏地便沉了下来。
吴内侍这才想起,当年那小娘子的母亲萧鸾入宫为公主看病,却被设计陷害闹出了那样一桩名节尽毁之事。
虽说当时陛下身在周地,此事与陛下怎么也扯不上干系,可到底事出在皇宫苑内,而且那小娘子之生父韩子高还是被陛下赐死……
吴内侍顿时汗流夹背,忙跪下道:
“陛下,奴失言,罪该万死!”
短暂的沉默之后,陈顼道:
“不必了!你起来,也不必诏她入宫了!”
天子并未怪罪,吴内侍大喜道是,便站起身来。
此时的他已然看不透这位天子心中所想,只见其神色阴晴不定,眼底隐有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