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拉长成一大片模糊的线条，又被撕扯成一块块正方的矩形，它们如同书架上一方方格子，又好似墓地上的一块块石碑。

王青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些虚幻的，迷惑的，难以捉摸的宇宙，机器，人工智能和高级算法。

那些理性的，虚妄的，绚烂瑰丽的星云，飞船，未来科技和赛博义体。

好在，他回家了。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青山！醒醒！该起床吃饭了！”

王青山睁开了眼睛。

“妈。”

温暖的鸭绒被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突然有些想哭，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我回家了吗？妈是你吗？”

“什么你回家了，不是我还是谁？你这孩子怎么说胡话呢？再说了，你从学校退学之后就一直在家呀，你看看现在都八点了，饭早就做好了还不来赶紧吃？“

“妈。”

他忍不住小声啜泣。

“咋还哭了呢？都二十三的大男子汉了，说哭就哭，羞不羞！快，起来吃饭。”

饭桌上。

“妈，你吃鱼。”

“妈不爱吃，你吃，来，吃鱼头，这鱼是专门给你买的，书上说呀，吃鱼对脑袋好。”

“你看，我昨天去给人端盘子赚了五十块钱呢。”

“妈。”

王青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他麻木地嚼着嘴里的鱼肉，食之无味，在上嘴唇和下嘴唇的开合中，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

“青山！”

“醒醒！起床吃饭了！”

”妈？“

王青山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他明明记得自己刚从床上起来。

强烈的白炽灯照射着他的眼睛，他无法理解，时间似乎在一定范围内开始循环。

“我回家了？”

“什么你回家了，你从学校退学之后就一直在家呀，你看看现在都八点了，饭早就做好了还不来赶紧吃？“

“什么！？”

王青山的脸上的表情逐渐被惊恐所替代，他无比确信自己刚刚经历了相同的事情。

“我在哪？”

“是时间的重复还是梦境的循环？”

突然，王青山闻到一股刺鼻的，如咸鱼般的咸腥味。

这股味道属于时间和带着咸味的空气，也属于建得离大海太近的昂贵房屋的熵性，或许还是短暂但时常无人居住的场所的特有气息，好动的居住者来来去去，房屋随之开开关关。

他想象空荡荡的房间，锈蚀的斑痕之花悄然在镀铬表面盛开，浅白色的霉斑在晦暗角落生根。

刺眼的白色镁光灯照射着他的眼睛，一片单纯的白。

梦境再次如同玻璃般碎成一片片残块，王青山剧烈的呕吐起来。

“呕“

他的身体在由于强电流信号的刺激下开始了急剧的痉挛，仿生血管在皮肤下不停的抽搐。

“菲，我说，你不会把他搞坏了吧。千万悠着点！这可是单大生意！“

沉闷的男低音在王青山的耳边响起，他又开始遗忘梦境中发生的事情，他想要记起一些东西，但在电流的刺激下，他的大脑根本不听使唤。

在下一瞬间，一柄锐利的刀破开皮肉，刺骨的空气从鲜活的肌肉表面流过，细密的仿生神经末梢不断抽动，疼痛感如同针扎一般在他的皮肤上游走。

哪怕在极度的痛苦下，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正从后脖颈一直延伸到后脑。

“啊啊啊！”

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嚎叫。

“停下!“

那个男低音急促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