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算是告一段落。

季野虎、林源两路人在确认李谨没事后各自离去。至于他们是否真的相信了“李谨是凌天寒的亲族”，谁也不知道。

李谨只能选择相信凌天寒。

相信这位能在玄天宗隐藏多年的血魔宗强者，有足够缜密的心思与足够强大的手段，可以编织好“二者是世俗亲族”的证据，抹除种种疑点，将一切做得密不透风，经得住有心人的调查。

凌天寒相必会全心全意去做这件事。

毕竟真相一旦败露，无论是他还是李谨，都是死路一条。

……

入夜。

在李谨告诉镜灵，要将观想目标从凌蕤改为丹草峰弟子章浩然。他一脸狐疑，劝道：

“你想清楚了，凌蕤这家伙又蠢笨又骄傲，无心修行，可是最好的观想目标了。明明观想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换成别人？”

他翻了翻章浩然的名册，连连摇头：“啧啧，你看看你的眼光，章浩然，性格偏激，多疑凶狠，放着好好的凌蕤不用，惹这家伙干嘛？”

李谨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我这是通知你，不是同你商量。”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李谨将这初入世事的镜灵拿捏得死死的。对方一有不如意之处，李谨就以躺平相威胁。

你还想不想我修行了？

想不想长乐真仙夺舍了？

镜灵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溜溜一转，好奇问道：

“对了，你小子怎么认识林梨的？”

镜灵也不傻，李谨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绝无可能认识林源或者苍玄两位大佬。这两人出面营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看在林梨的面子上。

李谨诧异。

好好的镜灵，怎么都学会八卦了？

“没什么，种田时候认识的。”他哼了一声，直接扭掉这个话题：“赶紧修炼吧。”

镜灵见李谨不愿答，笑了笑，没再追问。

他曾经以秘法看过林梨，此女乃是红鸾天命、天生道种，其资质就算在上界，也称得上绝世的天骄奇才。虽比自己主人长乐真仙差了点，也算是不错了。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勉强配得上长乐真仙。

看起来，林梨对李谨观感不错，否则也不会为其出头。

日后长乐真仙夺舍重生，也算有感情基础。

镜灵感慨一声。

自己简直是模范器灵，不仅要负责主人的重生，连道侣都已经安排好了。

二人不再言语，一夜修行。

……

三天，匆匆而逝。

李谨沉浸于冥想之中，脑海中章浩然的形象越发清晰。

起初，章浩然只是个脱胎于画像、不算清晰的虚影。

随着镜灵不断调查提供了越来越多的信息，章浩然的形象越来越丰满完整。

李谨仿佛能看到他那双细细眯起来的小眼睛，不怀好意的目光正与自己对视，单薄的嘴唇上下翕动，吐露着恶毒的话语。

在那令人憎恶的身影之后，他见到了那座被屠灭的凡人城池，淹没于火海。

阴影处瑟瑟发抖的幼童，禽兽身下等待死亡的女子，佝偻着奔跑以躲避烈火的老人……无数的凄惨画面，绝望的哀嚎，恐惧的尖叫，也全都流入章浩然身后的阴影之中。

模拟器中的人生，顺流而下，李谨只能跟随时光前进。

而在天人神照经的观想里，李谨停留在某一个时刻。

他化作死在章浩然手下的凡人，路边的白骨，头顶的飞鸟，甚至脚下的碎石。从各个视角，探索着定格时间里的微末细节，填充着这一幅无限丰富，无限真实的观想图。

在模拟器中，李谨是一名玩家，观看着一场偶尔能互动的电影。在天人神照经的观想里，他却成为了一位侦探，拿着大量同一时间拍摄却以不同视角呈现的照片，叠加着，塑造着定格的时刻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