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此番与秦人决战,不胜不休!”
项渠很有魄力,在众士卒满是幽怨的眼神中,再次下令将景同渡河过来的船只尽数焚烧,然后把大家刚吃完饭所用的釜也全都给砸破,彻底断绝了楚军的退路。
在重新发表了一番演说后,此处聚集的三万楚军士气再次被项渠激励。
三万楚军没了退路,只有向前拼死战斗。
秦军弃此处空营逃走,证明秦人怕了他们。
状态层层叠加下,楚军兵卒的士气再次变得高昂起来,休憩之后,他们再次鼓起一股劲,沿着睢水向着西边的竹邑冲去。
他们要在那里,一鼓作气,将赵佗麾下的秦军歼灭于此!
此战,楚军必胜!
旌旗飘扬,三万赤甲军队在睢水沿岸列队而行,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血色巨蛇在河边蜿蜒爬行,看上去颇为渗人。
只是,当这三万满怀战意的楚国大军,兵锋抵达竹邑时。
等候他们的,却并非严阵以待的秦军军阵。
“末将蔡武,见过项将军,见过景将军。”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络腮胡武将,收到禀报后,带着一群赤甲楚兵上前恭迎。
蔡武的身后,还有近五千楚军,正在控制竹邑城池和城外的秦军营寨。
他们是来自西北相邑方向的援军。
项渠和景同满脸错愕。
秦军呢?
斥候不是说附近还有秦军骑兵巡逻,秦营中还有鼓声奏响吗?怎么如今竟然落入这相邑楚军的手中。
莫非这蔡武是当世名将,五千楚军大破赵佗两万人?
“蔡将军,秦军呢?”
景同不由惊问。
楚将蔡武回道:“末将接到项将军传令,立刻率兵五千从相邑赶来,正要与两位将军在此合围秦军。”
“怎知到了此地,就看到此处的数百秦军骑兵向北奔逃。秦营却像是无人守备,末将便大胆挥军攻下,发现营中果然是空无一人。”
“据本地的楚人说,秦人大军昨夜就启程北上了,只留数百人在此看守巡视,做出秦军尚在的虚假景象。”
说到此处,蔡武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那秦将可真是狡猾啊。竟然在营中将羊吊起来,羊蹄之下便是战鼓,那被吊起来的羊两只前蹄乱动,则鼓声不绝,这招数还差点骗到末将。”
“秦军如此动作,想来是那秦将赵佗听闻我军准备合围,畏惧我军兵威,连夜遁逃。末将正要派人去告知两位将军,怎知两位将军就已经率军赶到,嘿嘿。”
在楚将蔡武的笑声中,项渠脸色铁青一片。
悬羊击鼓!
再加上数百骑兵在外围巡视,挡住楚军斥候接近,让楚人无法探明究竟。
虚实结合,好一个空营妙计!
竟将他项渠给骗到了。
“赵佗……竖子。”
项渠嘴里挤出一句咒骂,心里的怒火近乎燃烧到了极点。
太憋屈了。
项渠精心想出来的合围计划,各种调度后达成以众击寡的局面,就等着大破赵佗率领的秦军,为此他不惜连夜冒着寒风,带兵远行十里偷渡睢水。
两次沉舟之举,激励士卒之心,让整整三万楚军的战意和士气达到了顶点,所有楚人都等着和秦军决一死战,拼他个你死我活。
就在这种情况下,秦军竟然跑了?
秦军夜遁,悬羊击鼓,空营相待。
赵佗,你竟然跑了!
可恶,可恨,可耻!
对项渠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他鼓足了气力,对着身前的敌人击出全力一拳。然而对方一个侧身闪避,就让他这一击勐拳打在空处,那种感觉实在难受又憋屈。
不仅是项渠。
后方那些原本鼓着气,满脑袋战意的三万楚军,眼见秦人竟然不战而逃,心中那憋了一上午的气,顿时就像破了个洞一般全都泄了出去。
“累死乃公了,大半夜的起来跑了这么远,再也跑不动了。”
“是啊,这跑了一上午,好饿啊。”
“秦军跑了,咱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吧。”
……
热血退去,战意消减后,三万士卒开始小声抱怨起来,整个军心一下子就散掉了。
别说是他们,就连项渠,此刻也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疲惫。
他抬头,发现如今已经是到了正午时分,冬日的太阳高挂于天空上。
楚军士卒半夜爬起来赶路十里,夜渡睢水,然后又一路奔驰,就靠着那口怒气和战意支撑,想要狠狠和秦军拼一架。
如今秦军竟然逃了,仗也打不成了,他们这一夜半日的功夫近乎白费。
“子同,让士卒生火造饭,暂且休息吧。”
项渠叹了一声,他心里难受,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一会儿。
但景同不仅没有下去传令,让士卒休憩吃饭,反而站在原地憋红着脸,盯着项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项渠皱眉道:“怎么,粮食不够?若是粮食不足,便去这竹邑的府库里搬运。”
景同讪讪道:“将军,我军士卒携有一日之粮,这一餐所需倒是足够。只是……”
“做饭的釜,被将军你下令全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