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间满脸沉重的向赵佗禀报。
赵佗点点头。
这个伤亡已经算是极少了,在正常情况下进攻符离这种军事要塞,他们就算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也至少要付出上千人的伤亡,甚至还要更多。
如今却只死伤了不到两百人,这种战绩已经是十分亮眼。
“可惜楚军那个两司马看穿了吾等的伪装,提前高声预警。否则只要我们进了城,在没有防备下,那沉重必定被我军擒获,有他在手,整个符离塞便无人指挥,我等伤亡定然比这还少。”
涉间有些不忿的说道,都是那个楚军两司马坏了事。
“这已经算不错了,如果那个两司马在城门开启前就叫出声,那我军这次诈城才是真的失败了,到时候又只能转成强攻,死伤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荆楚之人,果真不可小觑,处处皆有人才啊。”
赵佗不由感叹一声,又转而对涉间道:“就近找个隐秘的地方,让战殁的袍泽们入土吧。”
“那些无法行动的伤者,就按照我之前弄出来的担架,在城中多做一些出来,将受伤的袍泽抬着。你告诉二三子,此番归程,我赵佗绝不会抛下他们。”
“军候仁义。”
涉间轻轻说着,如今他们离回到秦国还有好几百里路程,身后更是有一支楚国左司马的大军随时都会追上来。
在这种非常危急的情况下,赵佗却宁愿拖慢行军速度,也不愿抛弃伤者,这种行事,在当今时代,可谓极其少见。
涉间正要领命下去,又想到一事,不由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军候,那些楚军俘虏呢,如何处理?”
“俘虏……”
赵佗眼睛微眯。
符离塞一战,他们俘获了包括楚国七大夫沉重在内的近五百楚卒,此刻全缴了武器,押在城中。
这些人在见到秦军大举入城,大势已去后,很快就举手投降,这也是秦军伤亡较少的原因之一。
五百人啊。
按照秦军的规矩,战场上抵抗的敌人一般全杀。
至于投降的俘虏,在补足了相应的军功首级后,剩下的俘虏基本都会被贬做隶臣,送到国内,成为秦国的官方奴隶。
但在这楚国境内,明显做不到这一点。
“除了那个七大夫,剩下的都杀了吧,把军功记到那些攻城死伤的袍泽身上,保证他们每人都能升一爵。”
赵佗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道:“至于首级尸体,便在这要塞门口筑成京观。”
“唯。”
涉间身子一颤,转身下去。
秦军一直都有筑京观的传统。
所谓京观者。
就是将斩杀的敌军尸体堆在道路的两旁,上面盖土夯实,形成一个个金字塔形状的小山丘,用以震慑敌人。
因形状如同高大的门阙,故而名为京观,亦被称作“阬杀”,到了一些史书上又被写作“坑杀”。
昔日武安君白起,在长平之战阬杀赵军降卒便是如此作为,先杀死后再填土叠为京观,而非望文生义理解的活埋之意。
如今,赵佗之所以用京观对待那些楚军俘虏,并非只为嗜杀耀武。
而是出于安全考虑,不得已为之。
五百楚军啊,他能放掉吗?
一来是士卒们一路攻城拔邑,转战上千里,在连续战斗行军中,难免士气低落,他们需要首级功劳,这可以极大的提升士气和干劲。
二来则是如今秦军尚处危难中,背后可能会有一支万人的楚军追上来,若是放了这五百人,不仅会泄露秦军的去向行踪,还会增加敌人的力量。在这种时候,又怎能心慈手软。
第三,赵佗亦有他的目的。
震慑身后的楚军。
激怒楚国那位左司马。
为将者,需要冷静的判断各种情况,如果被愤怒或是恐惧的情绪所影响,就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将领的情绪变化对于战争的结果有着很大的影响。
如今那支万余楚军远比赵佗他们强的多,如果追上来,必是一番苦战,甚至秦军还有覆军的危险。
所以赵佗自然不会怜惜这五百楚人的性命,他要将其筑成京观来震慑或是激怒身后的楚国左司马。
如果能让对方因为激动地情绪丧失一些判断力,那么这支秦军成功回到秦国的希望又会增大那么一丝。
随着涉间传令。
秦卒们逼着那些楚人脱下甲胃,驱赶到要塞外的一片空地上站整齐。
这时,早已准备好的弩兵上前,他们冷漠的抬起弩机,对着俘虏们一阵齐射。
弩失之后,楚人的惨叫声中,是一个个持剑上前补刀的秦人。
五百楚人,转眼之间就被杀了个光。
唯有不远处,那被留下一命的楚国七大夫沉重,看着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接着,便是抬尸体,筑京观。
城墙上,赵佗收回目光。
他喃喃着。
“这些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