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说到这里,悄悄对魏豹使了个眼色。
魏豹了然,忙说道:“就这样了,我带一千人堵在城前,威慑城中秦军。周将军,破敌之事,就交给你了。”
此刻秦军发动攻击,魏军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周巿虽然觉得魏豹这一千人留在这里没啥用,但也没时间争辩,点点头便拍马离开,呵斥士卒们准备迎战。
眼见周巿走了,魏豹才问道:“陈平,你刚才让我带兵留下,是有什么意思?”
陈平凑过来,在魏豹耳边悄悄说道:“公子,若是南侧的秦军不出现,城里的秦军为了保守起见多半不会出城,吾等可以从容退去。”
“但如今他们在城外有援军出现,就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我军和南侧的秦军一接战,城里的秦军必定会尾随而出,内外夹击,如此我军必定大败!”
魏豹道:“这一千人……”
“这一千人是护送公子离开的,区区千人根本不可能是秦军的对手,恐怕对方一个冲锋,就当场崩溃了,我们到时候就这样做……”
“军法官斩杀所有后退者!敢退者死!”
周巿纵马大吼,面对正在从南侧攻来的秦军,他凭借一路行军所积累下来的威信,真的将这支三千人魏卒压住了,魏军勉强向南布阵排开。
“我军已深入敌境,此战若败,有死无生!”
“你们别指望着残暴的秦人会怜悯你们的性命,如果今天打输了,那你们的脑袋明天就会堆在这城门口,发臭发烂!”
“想要活,就给我拼死冲杀!”
“冲啊!”
魏卒们受到激励,他们早已被告知自己如今身处秦境,离被魏军控制的户牖乡还有十天的距离,哪怕现在逃跑也没有生路,便个个奋起精神,为了性命向着那支秦军迎了上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没了放箭的时间,魏、秦两军双方短兵相接,相互冲撞在一起。
眼见两军接战,中军处的周巿大吼道:“先登敢死之士何在?”
“敢死之士在此!”
有五十人大声回应,手中剑戟高举。
他们是周巿从这三千人中挑选出来的魏国死忠,是能为社稷而死的忠勇之士。一路都是坐后面的辎车而来,体力和精神都十分充沛,是周巿专门用作先登攻城的勇士。
这也是他的底牌!
可惜突袭荥阳失败,用不到他们先登,但现在刚好可用来作为攻击秦军的奇兵!
“槐壮,你带队从侧边袭杀秦人中军大旗!”
“唯!”
个子足有八尺五寸的魏卒槐壮怒吼,带着手下敢死之士,绕开正面战场,从侧边直冲秦军大旗处,在他的身后,还有周巿遣出的五百士卒跟随。
他要以这五十敢死勇士为箭头,破开中军,直杀秦军主帅!
而此刻的桓昭站在指挥车上,双眼大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在他的想象中,那支魏军不该在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就崩溃逃窜吗?
怎么还有勇气和自己的部队接战,而且其士气高涨,竟然与己方打的不相上下。
不,准确的说,秦军正被打的节节败退。
三十里的长途跋涉,在没有修整和结阵的情况下,根本发挥不了多少战力。
甚至,桓昭还看到,有一支魏军竟然从侧边向着他的方向冲来。
冲在最前方的魏军士卒十分勇勐,特别是那个大个子,手中长戟每一次挥动,都能将一个秦军士卒砸翻在地,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他身后的那些魏军士卒也都个个不畏生死,哪怕被秦卒用剑刺在身上的要害了,依旧嚎叫着扑上来血肉搏杀。
“敢死之士!”
桓昭脸色发青,牙齿里蹦出这几个字,知道他这次是大意了,为了贪功而冒进,结果眼前的魏军并非想象中的软柿子,反而是个难啃的肉骨头,不仅磕了他的牙,现在还要用那坚硬的骨刺戳进他桓昭的喉咙来。
但桓昭不能跑,哪怕那支魏军敢死队正在向他冲来,他也不能走,若是他一跑,大旗一动,那可就全军皆溃了啊!
但如果不跑的话,那可就……
“守城的人快出来啊!”
桓昭心中焦急,望眼欲穿的看着远方的荥阳城,希望城中的同僚快快出城,救他一把。
“这就是小王将军派来截击魏军的人?这些人是谁的部下?”
“主将的脑子该不会被狗吃了吧,就算要进攻,那也得等魏军开始撤退时候,再一路追击,那样还容易演变成追亡逐北,现在可好了?那领军之人不仅是个瘸腿的蹇人,还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屠睢在城墙上骂骂咧咧,但他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理,看着友军在眼皮子底下被魏人击灭。
“给我擂鼓!”
“任嚣,你带一千人从南门出……”
与此同时,听到城中传来激昂的鼓声,一直等候的陈平忙对魏豹说道:“公子,城中秦军要出来了,周将军绝对是挡不住的,咱们快趁机撤退,有这些人留在后面作为饵料,咱们这一千人定能逃掉!”
魏豹也听到城中鼓声,但他面露迟疑,因为此刻魏军在周巿的带领下,十分勇勐,竟然压得那支秦军节节后退,有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魏豹反倒不想逃了。
周巿带领下的魏军居然战斗力这么强!
这让魏豹有了野心,若是他能带着这一千人上前,或许还能帮助周巿将城外的秦军彻底击溃,再现济阳城下的那场大胜。
哪怕这次奇袭荥阳失败,有了这场大胜,他魏豹也势必能扬名天下。
然而,就在魏豹刚要开口的时候,他愣住了,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平后方,那个他们刚才进军的方向。
“公子?”
陈平察觉到不对,转头看去,一张嘴巴大大的张开,能塞进一个鸡蛋。
城头上,屠睢的命令还没说完,他就双眼大睁,指着城外叫道:“他老母的,这支军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通往阳武等东方郡县的道路上。
一支军容整肃的秦军正迈步走来。
黑旗招展随风飘荡,矛戟如林指向苍天,铜剑和长铍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
一辆战车缓缓行驶在大军前方。
战车上,披甲佩剑的少年秦将昂然站立。
赵佗看着远处战场,笑道:“这是哪来的友军?竟然这么菜。”